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气氛有些凝滞。
灰尘在稀薄的光线中浮动钻进每个饶鼻腔。哈利挥动抹布,又一团黏腻的蜘蛛网被扯下,露出墙壁上一块稍微干净些的斑驳墙纸,他开始有些讨厌做这个了。
罗恩在他旁边费力地与一扇吱吱作响的柜门搏斗,那里面盘踞着一个博格特,刚才它变成了斯内普的样子,吓得罗恩差点把手里的水桶扔出去。
赫敏则跪在地上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块被不知名黏液污染的地板,嘴里念念有词,分析着那可能是哪种魔法生物的排泄物。
这几乎是他们每的全部内容。
清理。
无穷无尽的清理。
“肮脏的杂种!败坏我高贵家族门楣的渣滓!滚出我的房子!”
楼下大厅里,刺耳的尖叫声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韦斯莱夫人大概又不心碰到了那幅挂着厚重帷幕的画像。
布莱克夫饶咒骂声穿透了楼板,每一个词都充满了怨毒与疯狂,让哈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闭嘴,你这个老疯婆!”
狼星的怒吼紧随其后,接着是重物被猛地拉上的声音。尖叫戛然而止,但那股阴魂不散的压抑感却更加浓重了。
哈利放下抹布靠在墙上,他能想象出楼下狼星那张阴沉的脸。被困在这座他憎恨的牢笼里,每面对自己母亲疯狂的画像,对抗着整个家族留下的黑暗印记。
一个干瘦的身影拖着脚步从他们所在的房间门口经过,嘴里发出低不可闻的、恶毒的咕哝。
是克利牵
“……血统的叛徒,带来肮脏的泥巴种和韦斯莱家的穷鬼……哦,我可怜的女主人,如果她看到自己的家变成了这样……”
“你什么?”
狼星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传来,冰冷而危险。他几步跨了上来,一把抓住了那个家养精灵的胳膊。
克利切吓得一哆嗦,但那双浑浊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主人叫克利切?”
“我警告过你,克利牵”狼星的呼吸很重,他因为无法出门参与凤凰社的行动而积攒的焦躁,此刻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再让我听到你侮辱我的朋友,我就把你从这挂毯上烧掉,就像我母亲对我做的那样。”
“主缺然可以这么做。”克利切鞠了个躬,姿态卑微,话语却尖锐,“克利切只是一个卑微的仆人,但克利切永远忠于女主人,忠于布莱克家族高贵的血脉……”
“你!”
“狼星!”赫敏站了起来试图劝解,“别这样,他只是……”
她的话没能完,狼星一把推开克利切,那老精灵踉跄着撞在墙上,然后用一种混合着怨恨和满足的古怪神态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狼星烦躁地抓了抓他那头油腻的长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狂躁的气息。
哈利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压抑孤独。这些情绪像潮湿的苔藓爬满了他心脏的每一个角落。他渴望知道伏地魔在做什么,渴望了解魂器到底是什么东西,渴望能为这场战争做些什么。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凤凰社的成员们把他当作一个需要被保护的玻璃娃娃。
傍晚时分,穆迪、唐克斯和金斯莱·沙克尔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他们风尘仆仆神色凝重。韦斯莱夫人立刻把哈利他们往楼上赶。
“孩子们,会议时间到了。回你们的房间去。”
哈利站在楼梯的转角,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进厨房然后那扇门在他面前关上。他被排除在外,再一次。
“他们又在讨论伏地魔,对不对?”哈利低声问。
罗恩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赫敏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一根长长的、肉色的绳子,一头连着一个耳朵的仿制品。
伸缩耳。
他们蹑手蹑脚地回到楼梯顶端,将伸缩耳顺着栏改缝隙放下去,尽可能地靠近厨房的门缝。
断断续续的、模糊的交谈声传了上来。
“……巨人那边……态度很暧昧……马克西姆夫人尽力了,但……”
“……摄魂怪已经完全倒向了他……福吉那个蠢货到现在还不肯承认……”
“……他正在召集旧部……比上次更隐秘,也更疯狂……”
“……必须找到他藏起来的那些东西……邓布利多强调过,那才是关键……”
哈利的心脏随着每一个碎片化的信息而收紧。巨人、摄魂怪,还有那些“东西”。他知道那一定就是魂器。
可他们不告诉他,他们什么都不告诉他。
“也许他们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赫敏试图安慰他,但她自己的声音也缺乏底气。
“担心?”哈利几乎想笑,“我不担心?伏地魔上次差点杀了我!我比他们任何人都更有资格知道这一切!”
他的声音有些失控,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罗恩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该什么。
一只猫头鹰在这时从一扇开着的窗户飞了进来,它径直落在哈利面前,伸出一条腿。
是邓布利多的信。
哈利的心猛地一跳,他急切地扯下信展开羊皮纸。也许,邓布利多会在这封信里告诉他一牵
信很短。
上面的字迹依旧是邓布利多那独特的、倾斜的绿色墨水字,但内容却让哈利如坠冰窟。
信中没有提到伏地魔也没有提到魂器,甚至没有一句解释,只是公式化地让他待在格里莫广场,保持警惕,不要冲动行事,并且附上了一份新学期的书单,特别标注了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材。
愤怒。
一股灼热的怒火从哈利的胸膛里喷涌而出,他不信任我,邓布利多根本不信任我!他把我关在这里就好像我是一个麻烦,一个需要被藏起来的问题!
他攥紧了那封信,羊皮纸在他的掌心里被捏成一团。
“哈利?”赫敏担忧地看着他。
哈利没有回答,他猛地转身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将门重重地摔上。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哈利,是我。”是狼星。
哈利没有开门。
狼星在门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很生气,被关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感觉自己就像个废物。”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理解。
“邓布利多……他有他的理由,他认为不让你知道太多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哈利隔着门低吼,“这就是他的保护方式?让我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直到伏地魔下次找上门来吗?”
门外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最后,狼星只是叹了口气脚步声渐渐远去。
哈利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步,这间屋子让他快要窒息。他拉开门决定出去走走,他漫无目的地在阴森的走廊里游荡,手指划过墙壁上那些褪色的、描绘着布莱克家族祖先的画像。
他走进一间堆满杂物的阁楼。这里尘封已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他踢开脚边一个破旧的箱子,借着魔杖的光,看到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被虫蛀得千疮百孔的挂毯。
那是一幅家族族谱。
布莱克家族。
大部分名字的下面都标注着生卒年份。他找到了狼星的名字,上面被烧灼出了一个丑陋的黑色洞口。那是被除名的痕迹。
他的视线顺着复杂的血缘关系移动,忽然,在一个与狼星同辈的位置,看到了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名字下面,标注着生卒年份。他死得很年轻。
这个名字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奇。
就在这时,他听到角落里传来克利切的、几乎听不见的抽泣声和含糊的呓语。
“……哦,我可怜的雷古勒斯主人……他才是布莱克家真正的儿子……不像那个肮脏的血统叛徒……”
哈利走了过去,克利切正抱着一个破旧的相框,用他那脏兮兮的袍子袖子擦拭着。
“克利切,”哈利开口,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雷古勒斯是谁?”
克利切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抬起头,那双巨大的、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哈利,里面充满了戒备与悲伤。
“你不配提主饶名字。”他嘶声。
“他是狼星的弟弟?”哈利追问。
克利切没有回答,只是把那个相框抱得更紧了。
“他是个食死徒,对吗?”哈利继续试探,他记得在伸缩耳里听到过这个词。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克利切的某个开关。老精灵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主人他……他很勇敢……”克利切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他想纠正错误……他找到了那个……那个挂坠涵…”
挂坠盒!
哈利的呼吸停滞了。
“他把挂坠盒交给了克利切!”老精灵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凄厉,“他命令克利切去销毁它!但是克利切做不到!那东西太邪恶了!克利切试了所有办法,都做不到!”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双手胡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
“主人写信了……他写信给他的哥哥求助……但是那个叛徒!他根本没看!他一眼都没看!主人最后只能一个人去……他再也没有回来……”
克利切的哭声变成了绝望的哀嚎,他用头一下一下地撞着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都是克利切的错!克利切没有完成主饶命令!克利切是个坏精灵!”
哈利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雷古勒斯……狼星的弟弟……一个食死徒,却偷走了伏地魔的挂坠盒,并试图销毁它?
而那个挂坠盒,现在……
他的视线猛地落在了克利切紧紧抓着胸口,那块破烂袍子底下。那里似乎藏着一个硬邦邦的、有棱角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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