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深沉点头:“这位仙人真是聪明呐,此山并非尸山,而是灵山,每日午时,灵从暗地升起,我们便从地底下跟出来,沐浴暖阳。”
这老头讲得笑嘻嘻的,甚至还舞动四肢表示欢愉,如此,更像个恐怖疯子了。
我摸着愈合的手背,不解:“一般邪祟不是都不喜欢阳光么?”
讲真的,方才要不是这老头拉着我的手,那红丝气顺势将我的伤给愈合了,不用仁杞骂,我可能早吓得把他打飞了。
他胡子飞起来:“喂!你个丫头片子,都了我们不是邪祟!”
我点头:“好的好的。”
毕竟疯子也总自己不是疯子。
“我们是主的子民,游荡在每一座灵山间,像这些无人认领的尸骨和无法往生的魂灵,我们都会收留,他们就不会沦落孤野,被阴差打个魂飞魄散。
况且,有肉体凡胎的人能遇见灵山日浴,那可是享了大福了,什么病痛,霉运通通都能化解。”
怪不得大黄能咬我,也能治好我呢。
我对这座山竖大拇指。
仁杞指尖敲着地面,眉眼间笑盈盈:“所以你们的主是谁?”
老头闻言愣了一瞬,眼珠子开始乱转,头摇了又摇,又才抬起头,嬉笑:“老夫会算命,不如来算命吧!”
“我……我要算……”一只手颤颤巍巍从旁侧伸出,抢了先,“仙人……顺道……我的伤……”
驼背男人不知何时清醒,顶着那一头的血渍,对着老头儿艰难啜泣,那叫一个惨字撩。
老头摸了摸胡子,终叹口气:“也罢,虽你做了坏事,但已受报应,能在此相遇,亦是缘分,老夫就应你所求了。”
红丝气萦绕上驼背男人额间伤口,缓缓治愈,而老头,则轻敲着手骨指,在驼背男人周身轻触。
边触边摇头晃脑。
驼背男人大概是听了老头儿方才吹嘘的,肉体凡胎,遇见灵山便是享福,此刻更是笑眯了眼睛,跟着老头一同摇头晃脑。
只是老头神情,越摇晃,越严肃。
我倒想瞧瞧他能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随即睁眼,他那魂罩骷髅的五官纷飞着:“你这男儿,没什么可化解的,一切安好,就是命不久矣!寿命这个倒是我们不能插手……”
人话还未讲完呢,驼背男人已经眼一瞪,腿一伸,浑身瘫软,咕咚咕咚滚下山去。
老头追喊:“哎,伙子,还有一年呐,你别激动!”
我目送过去,驼背男人滚到山下,翘了一下手指头,然后嗝屁了哦不,昏死了。
咽了咽口水,我忽然觉得这命也不是非算不可。
当即抱拳:“恭喜发财,后会无期!”
拉着仁杞转身就狂奔。
掌心里握的手从松弛,到反握,身后人有些好笑:“这么怕?”
我跑下山落地气喘吁吁:“不是怕,是怕那老头儿狗嘴吐不出象牙,竟算些不好的事儿,那人没事也吓有事了。”
仁杞理了理我额间碎发,点头表示赞同。
介于驼背男人晕了,也不能让人露宿荒野,仁杞贴心的叫花带上它同类,给人先运走了。
“喂!丫头片子,老夫算出来了,江山无主,总难存矣,不是你归,便是他回。”
在山脚下才发觉,这老头儿声音过于悠远,几乎传遍了几个山头。
我掏着耳朵回怼:“我们都了不算,而且,你算就算,出来干什么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那灵山的红丝气渐渐淡去,老头坐立山顶,笑得一本正经:“老夫有规矩,算了必答。”
“你——”
还没骂出口,整座山恢复成初见模样,老头也消失不见,若非大黄的尸骨在包袱里,真会以为是一场梦。
回到镇上,驼背男人因那骷髅老头算的命直接卧病在床,郁郁寡欢,很快便殃气绕身,想来命成定局。
只是不知,到底是老头算命一语成谶,还是他自己信命难逃一劫,总之算命算命,算的是命,不是人。
可没有人,又哪来的命?
按心愿,将大黄的尸骨葬去了它主饶坟旁。
房屋如大黄给我看的幻境中一样,在老婆婆去世后就已经被拆除,变成了一座尖尖的,矮矮的土堆。
野草苍苍,孤魂苍苍。
老婆婆在自己坟堆旁徘徊到今,就像一个失去记忆的枯魂,直到大黄从纸棺中跃出,朝着她狂奔,她那呆滞的神情才恢复些许亮光。
“黄儿,黄儿。”
她颤巍着干皱的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大黄的头,如同新生儿,再见到她灵魂的伙伴。
汪汪汪——
大黄致谢三声,随着老婆婆消失在远方。
我问:“是往生了吗?”
仁杞回:“是去他们想去的地方。”
送魂留下的灵,慢慢悠悠,隐入我手腕,咒灵黑纹又少了一寸。
尽管我的毒发,已撑不了几次。
回到旅馆,林若若同贺遥已然发完疯,也接受了前路艰难险阻,他俩必须要面对的的事实。
见我们回来,俩人像找到了归宿,激动的表示,要与我们永不分开,跳粪坑都不的那种。
我与仁杞沉重谈论了林若若和贺遥的去留问题,最终不得不接受,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起码,要停也要停在西山附近。
如此,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我联系了房东,将她们旅店风水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就撤了那些符纸,让旅馆恢复了正常营业。
拿到一笔钱款,我们又购置了一批用得到的符纸道具,便驱车往西。
白姬破荒的找了来,在驶出镇子一公里左右的地方。
她依旧是一袭月白衣衫,同仁杞一个色系,站在车窗外,用瞧不出情绪的眼神盯着我,临了才望向仁杞,欲言又止,最后也只道了句:“一路心”
“嗯。”仁杞语气淡然,“你也莫对那装修工太过分,当心修行不成折进去。”
车缓缓驶入山间,蜿蜒国道似巨蟒盘踞高山。
“仁杞大人,那个装修工是那个蒋秦的后代?”
后视镜白姬的远去的身影,勾起我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