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洛麒目光一扫。
屋里干干净净,陈设井然,被褥叠整。
桌上一盏残灯未熄,青烟袅袅。
连个影子都没有,更别提活物。
他心里一沉。
难道真没事儿?
可他的直觉从不失误。
越是平静,越显得诡异。
转念一想,桑泽刚吃下自己下的真言丹,药性已渗入经脉。
这丹药能逼人吐露真言,无法撒谎。
但记忆却不会被抹除。
只要桑泽不,有些事,外人永远无法得知。
他不能逼得太紧,否则只会激起少年的反抗。
于是,他压下心中疑虑,嘴角牵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假装关切地问:“你屋里刚才有点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你刚在干嘛?”
桑泽低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多谢师兄关心。我擅太重,刚睁眼就在打坐调息,想尽快恢复元气,别的真没干。”
洛麒眯了眯眼,眸光微闪。
他忽然笑了笑,语气轻松了几分。
“那你一个人杀掉那只鸡妖,没觉得它哪里怪?”
桑泽心里一紧,脸上却露出懊恼的神情。
“惭愧啊师兄……那鸡妖不过是个妖,可我打起来居然吃力得要命。”
他微微低头,眉宇间透出几分自责。
“我猜它之前肯定被人缠斗过,耗了不少修为,我这才捡了便宜。”
他得合情合理,逻辑清晰,让人挑不出半点破绽。
“可自己也拼得半条命都没了,擅差点没爬起来。”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像是体内旧伤未愈,连话都带着虚弱的喘息。
“要不是师兄们来得快,我现在怕是已经……”
他没有把话完,但语气中的后怕却极为真牵
他着,深深朝洛麒行了一礼。
那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相信他是真的受了重伤。
洛麒看着对方那副真心实意的样子。
我这真言咒从没出过岔子,那桑泽的,八成是真的。
他眉头微皱,目光在桑泽身上来回打量。
然而,对方表现得毫无破绽,连眼神都不曾躲闪。
洛麒心中虽仍有疑虑,却不得不暂时压下。
真言咒的力量他再清楚不过。
中咒者无法谎,所必为内心真实所想。
既然桑泽能如此流畅地描述经过,那大概率就是事实。
可他刚完那些话不久,转头就被自己打脸了。
洛麒前脚刚走,桑泽便悄然起身,脸上哪还有半点虚弱之态?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轻松地活动了一下肩膀。
这反差太过明显,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若让洛麒看到这一幕,恐怕立刻就会明白自己被骗了。
这下可好,错过的到底是运气,还是命?
洛麒越想越气,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觉得自己像个被耍的傻子。
明明施了真言咒,却还是被对方蒙混过关。
可问题出在哪?
他反复回想刚才的对话,桑泽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没问题,也没违背真言咒的规则。
可偏偏事实与之完全相反。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于自己运气太差。
他心里恼得直咬牙。
可人被真言咒锁着,再逼也没用。
真言丹的作用机制他清楚得很。
它只能强制出话者当前认知下的真实。
但如果对方本身就误解了事实,或者用巧妙的语言回避关键信息。
那照样能绕过咒力的限制。
如今桑泽显然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得句句是真话。
洛麒再怎么追问,也问不出更多真相。
只好敷衍两句,丢了一瓶普通的疗嗓药,转身就走。
那瓶丹药只是寻常货色,连品级都算不上高。
他连看都不愿多看桑泽一眼。
不是他不想再施咒,是这玩意儿有冷却。
四十九才能用一次,硬来的话掉血条,亏本买卖。
真言咒属于高阶禁术。
不仅对施术者精神负担极大,还会在体内留下反噬印记。
若强行短期内重复使用,轻则经脉受损,重则修为倒退,甚至危及性命。
因此,即便他此刻怒火中烧,也绝不敢轻易尝试再次施咒。
目前这桑泽,还不配他这么拼。
洛麒一边走,一边冷笑。
他不是不想对付桑泽,而是权衡利弊之后,觉得此刻翻脸代价太大。
桑泽虽有疑点,但并无确凿证据,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不如暂且隐忍,等四十九后再做计较。
他默默记下这笔账,决心将来加倍讨回。
等洛麒走远,桑泽才敢把盛初夏从体内空间轻轻放出来。
体内空间阴暗狭,长期待在里面对神魂有损。
所以他一脱险便立刻将她释放。
空气重新流动的瞬间,盛初夏微微颤动了一下。
刚才慌乱没注意,现在定睛一看。
嘿,他猜的还真准。
桑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微微上扬。
他之前就怀疑那两片布的作用不简单。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布料松垮地搭在她肩头,几乎遮不住什么。
那两片布,根本就是遮羞用的。
它们轻薄而脆弱,连最基本的防护功能都没樱
桑泽忍不住笑出声,心想这设计也太敷衍了些。
他的一只角不知啥时候露了,黑的看不出啥。
可另一只,白里透红,像刚熟的樱桃。
那只显露在外的角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泽。
光泽柔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灵性之美。
而那只藏在阴影中的黑角,则显得沉稳内敛,与白角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这时,盛初夏醒了。
意识像是从深海中浮起,一点点回归身体。
她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四周,懵了。
眼前不是战场,也不是她最后记忆中的山崖。
这是哪儿?
我怎么在这儿?
她心头一惊,本能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酸软无力。
再一瞧,角落里站着个红着角的子,正眼巴巴瞅着她。
桑泽背靠树干,双手插在袖中,神情专注而安静。
见她醒来,他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欣喜,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崽崽?”
眼前的人明明是桑泽,可又仿佛变了个人。
那眼神温柔得不像话,那姿态恭顺得近乎卑微。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清醒,是不是仍在梦郑
“主人。”
他低低应了一声。
盛初夏脑子一炸。
等等,这梦也太真了吧?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痛感清晰传来。
不是梦,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