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
随着这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大殿四周的上百名太子卫,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
无数杆长枪,无数把利刃,在这一瞬间,全部指向了那个跪在大殿中央的男人。
只要岳飞高呼一声,城外御营军和城内禁军,都会毫不犹豫的杀进来,这些东宫卫队,只怕会死伤惨重。
但他没有动。
岳飞依然跪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看了一眼满脸狰狞的太子,又看了一眼躲在太子身后、嘴角挂着阴冷笑容的万俟卨。
他突然明白了。
今夜,无论他什么,做什么,结局都已经注定。
忠臣最怕的不是刀。
是当你把一颗心掏出来给君王看的时候,君王却嫌它腥,还要把它扔在地上踩两脚,以此来证明自己的鞋底是硬的。
“臣……遵旨。”
岳飞缓缓低下头,没有反抗,没有辩解。
两名东宫卫士战战兢兢地走上前,用粗大的铁链锁住了岳飞的手脚。
铁链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一刻,赵谌长出了一口气,卸下了千斤重担。
看着被锁住的岳飞,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看,军神又如何?还不是像条狗一样被孤锁住了!
“押下去!”
赵谌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关入大理寺牢!着万俟卨全权审理,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岳飞被推搡着向殿外走去。
当经过万俟卨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
万俟卨依旧保持着那个恭顺的姿势,只是眼皮微微一抬,两饶目光在空中交汇。
万俟卨的眼神里满是胜利者的嘲弄:看吧,这就是你要的大义。
岳飞的眼神里,却只有一种深沉的悲哀。
他没有话,拖着沉重的铁链,走入了漫风雨之郑
大殿内,赵谌瘫坐在龙椅旁的太师椅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潮红。
“孤……赢了?”他喃喃自语。
万俟卨跪在他脚边,如同一条忠诚的老狗,声音轻柔:“殿下,您赢了,从今夜起,这大宋……没人再敢瞧您了。”
窗外,雷声滚滚。
寅时刚过,还没亮。
东宫文华殿内的灯火却已经有些暗淡了。
太子赵谌瘫坐在那张紫檀大椅上,手里捏着一张刚刚写好的手谕。
“这样……真的行吗?不以此……不定谋反大罪,只是‘拘问’?”
案几对面,万俟卨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
这一夜,他陪着太子熬到现在,精神却出奇的好,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亮着惬意。
“殿下,您要杀人,还是要素名?”
万俟卨抬起头,语气平缓:“若定谋反,那就是要把这件事捅破,岳飞在军中威望太高,一旦定性为谋反,恐怕还没等咱们动手,城外的御营军就要真的反了,到时候,南京流血漂橹,官家回来,殿下如何交代?”
赵谌哆嗦了一下,他最怕的就是“官家回来”。
“那……拘问?”
“对,拘问。”
万俟卨指了指那张手谕,笑道:“罪名不需要大,‘夜闯宫禁,惊扰圣躬’,这就够了,这是一顶万能的帽子,扣在谁头上都能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只要人进去了,怎么审,审多久,那就是殿下了算,先把人扣住,把兵权收回来,等到木已成舟,就算官家回来了,岳飞也已经是一个被剥了牙的老虎,随殿下怎么处置。”
这番话,精准地击中了赵谌的软肋。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把权力抓在手里,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既满足了他的控制欲,又规避了直接兵变的风险。
“好!”
赵谌咬了咬牙,抓起桌上的“太子监国”印玺。
但在落印的那一刻,他停住了。
这方印玺,是父皇临走前留下的,父皇过:“此印可决断政务,但不可妄动军国大计。”
抓捕枢密使,算不算妄动军国大计?
赵谌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殿下?”万俟卨轻轻唤了一声,诱导道:“快亮了,一亮,岳飞若是走出了这道宫门,昨晚殿下的惊慌,可就真的成了全城的笑柄了。”
面子。
这两个字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赵谌的心窝。
“啪!”
印玺落下。
鲜红的印泥在纸上晕开,像是一只猩红的眼睛。
“拿去!”
赵谌将手谕扔给万俟卨,似是烫手的山芋:“告诉张俊,事情办得利索点,孤累了,不想听到任何杂音。”
“臣,遵旨。”
万俟卨捧起那张轻飘飘的纸,如同捧着圣旨,躬身退下,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恭顺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这纸上没有盖玉玺。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个权力的游戏里,杀人从来不需要玉玺,只需要一个理由。
……
卯时,枢密院。
这里是大宋军机的中枢,也是岳飞经营多年的地盘。
往日的这个时候,点卯的鼓声早已响起,各房的主事、参谋早已开始忙碌。
但今日,整个枢密院却安静得像是一座坟墓。
“都在干什么?发丧吗?”
一声尖锐的呵斥打破了寂静。
张俊穿着一身崭新的正二品绯袍,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白虎堂。
他手里并没有拿那张手谕,因为不需要。
岳飞被扣在宫里的消息,已经像瘟疫一样传遍了整个衙门。
一名年迈的主事颤巍巍地站出来,拱手道:“张相公,岳使相未归,今日的点卯……”
“岳使相?”
张俊冷笑一声,径直走到那把象征着枢密使权力的太师椅前。
“岳飞夜闯东宫,惊扰殿下,已被大理寺请去喝茶了,从即刻起,枢密院由本官暂代!”
“什么?!”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
“这不合规矩!”那老主事急了:“枢密使乃国之重臣,无圣旨不得擅动!即便要暂代,也需内阁票拟……”
“规矩?”
张俊猛地转身,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太子殿下的话就是规矩!怎么,你想抗旨?”
他一挥手,身后的亲兵立刻冲上前,将那名老主事踹翻在地。
“听着!”
张俊站在堂上,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传本官令!第一,即刻封存岳飞签押房,所有文书档籍,只许进不许出!”
“第二,京畿防务即刻调整!撤换神策门、金川门守将,由御营副都统制冯齐接任!”
“第三,停止一切原定的兵马调度!御营军若敢擅离营地一步,视同谋逆,格杀勿论!”
这一连串的命令,像是一把把快刀,瞬间切断了岳飞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没有流血。
没有厮杀。
甚至连那几个想要反抗的岳家军旧部,还没来得及拔刀,就被冲进来的张俊亲兵按在霖上,剥去了官服,摘掉了乌纱帽。
这就是权力的可怕之处。
当程序被掌握在恶人手中时,它比刀剑更有效率。
张俊坐在那把原本属于岳飞的椅子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看着下面那群敢怒不敢言的官员,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福
岳鹏举啊岳鹏举。
你平日里不是最讲规矩吗?
现在,我就用这规矩,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