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参缘:神农仙遇记》
楔子
地玄黄,宇宙洪荒。自盘古开,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间草木皆含灵韵,山川土石俱有性情。尤以太行山脉北段,上党之地,古木参,云雾缭绕,呢灵气交汇之所。昔神农氏尝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凭藉先智慧与悲悯之心,辨草木之寒热温凉,识药物之酸苦甘辛,遂立中医之基。然地造化,总有灵物隐于尘嚣,待圣人而现。今所传“真人献参”之事,便起于斯,终于斯,暗含五行生克、六气流转之秘,道尽“人合一”之真机。
《上党参缘:神农仙遇记》
第一卷 春生·木德肇启 地精初现
第一回 太行春深寻百草 神农意重悯苍生
时维孟春月朔,东风初解太行寒。残雪在向阳崖壁上熔成珠串,顺着青灰色的岩纹滑落,滴在一株蜷缩如拳的蕨类嫩芽上——那是刚从冬眠中苏醒的贯众,紫褐色的鳞片上凝着晨霜,恰似上古青铜器上的冰裂纹。神农氏身披赭色麻衣,衣摆缝着二十四节艾草绳结,每走一步,绳结便与腰间赭鞭相击,发出清越的“簌簌”声。他忽然驻足,蹲身拨开一丛枯黄的草丛,露出底下三枚并生的新芽:“此乃黄连幼苗,冬寒未散,其根已蓄苦味,是‘寒极生热’之兆。”
随行弟子少典捧着紫陶钵,钵内铺着新鲜采得的升麻,叶片边缘的锯齿映着晨光,如一圈细碎的银边。“师尊,”少典指着远处山峦间翻涌的云气,那云气青中带黄,状若奔马,“昨夜三更起,山风自东南来,带着泥土腥气,今早林间雾霭凝结成珠,可是《六元正纪大论》之厥阴风木,风气偏胜’的征象?”神农氏以赭鞭轻点地面,鞭梢触处,泥土沁出一缕青气:“正是。今岁初之气,风气司,木旺则克土,百姓恐多腹痛泄利之症,需寻甘温之药固护中焦。”
山路蜿蜒如太极图的弧线,碎石缝里钻出几株白头翁,紫色花苞上凝着冰晶,恰似“寒极生热”的活标本。神农氏每过一丛草木,必以赭鞭轻击三次——此鞭呢初开时赤土所化,击则显象:赤为热,青为风,白为燥,黑为寒,黄为湿。行至一蓬开着淡黄色花的植物前,鞭身忽现明黄光泽,如裹着一层蜜蜡:“此为黄芪,根长三尺,皮黄肉白,横切面有朱砂点,是得土金之气。”他掐下寸许根须放入口中,咀嚼间但觉甘温之气从舌尖蔓延,直抵丹田,随即浊气从后窍排出,竟化作一缕青气消散在风郑
山雀在古柏间穿梭,尾羽划过空气的声响恰好是五音中的“角”音,对应肝木。神农氏循声望去,见前方山涧腾起薄雾,雾中隐约有青绿色光晕流转,如悬着一幅无形的经络图。他解下腰间革囊,取出前日晒干的防风研成细粉,用山泉水调和后抹在少典鼻翼两侧:“此雾含山中瘴气,防风能散肝风、胜脾湿,可护你清阳不被蒙蔽。”话音未落,一阵穿堂风卷着松脂与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翕动鼻翼细嗅,忽道:“风中有酸意,是肝木过旺之兆,此处土脉必虚,灵物当藏于西坡。”
行至一处凹地,忽见三株植物并生:左侧是开着紫花的柴胡,茎秆有节如竹;中间是叶片如伞的前胡,叶背生着细密的茸毛;右侧是刚抽新叶的防风,叶缘呈不规则分裂。神农氏以鞭轻点三草:“柴胡升少阳,前胡降肺痰,防风止肝风,三药相伍,恰合春令调肝之法。然肝木亢盛,必盗脾土,吾等须寻得‘土中灵玉’,方可平衡气机。”罢,他望向西侧崖壁——那里有一道裂隙,裂隙上方的灌木枝条竟自发结成环状,如然的罗盘指向地心。
此时,赭鞭突然微微发烫,鞭身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组成一个“土”字。神农氏心头一动,快步上前,见裂隙边缘的苔藓呈奇异的金黄色,拨开苔藓,底下的腐殖土中渗出一滴琥珀色的汁液,落在他指尖竟凝而不散,如一颗微型的太阳。“此乃土气精华所化!”他低呼,“灵物必在此处!”少典凑近细看,见汁液落地之处,几缕细如发丝的根须正从石缝中探出,表皮生着细密的横皱纹,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山风忽然静止,林间万俱寂,唯有崖顶的松涛声化作涟漪,一圈圈荡入裂隙深处。神农氏闭目凝神,以心神感知地下气机——那是一股沉而不滞、温而不燥的土气,如老农用手掌摩挲新翻的田地,带着万物初生的暖意。他睁开眼,对少典道:“汝听,此草在石缝中生长,根须与岩石相击,发出‘嗡嗡’之声,是得土金相生之韵。吾等且静候,待其得东方木气之升,自会现形。”
顷刻间,东方际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透薄雾,恰好落在裂隙中央。只听“啵”的一声轻响,一株幼苗破土而出:茎如银丝左旋,叶片分作五裂,状若孩童手掌,叶尖挂着露珠,折射出青、黄、赤、白、黑五色光。神农氏望着这“五指潮的奇景,忽然领悟:此草五叶对应五脏,左旋茎秆应东方木气,根入石缝合中央土德,正是他遍寻的健脾灵物。而此刻,赭鞭上的“土”字已化作流光,融入幼苗根部,留下一道淡淡的金纹。
第二回 云深偶遇白发翁 鹤发童颜道玄机
行至半山凹处,一潭碧水横亘眼前。潭名“定心”,四壁古松皆作龙蟠之态,东南侧那株千年油松尤为奇绝——树干分作五枝,恰似五指擎,枝桠间悬着九枚铜铃,风过时发出“泠泠”之声,竟暗合《黄帝内经》“九宫八风”之数。潭水青碧如染,水面不见落叶,唯有中央漩涡缓缓转动,将光云影揉成一块流动的碧玉。树下石台上坐着一位老翁,白发如未化之雪,用一根赤铜色的山藤束在脑后,长须垂至膝间,每根须丝都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素白葛衣上织着细密的云纹,竟是用太行野麻与蚕丝混纺而成,衣摆处还绣着半朵未开的人参花,针脚间似有清气流转。
神农氏见状,肃然整衣,以采药人特有的三步一揖之礼上前。他留意到老翁足下未着履袜,赤足踩在冰冷的青石上,足心却泛着健康的淡红色,仿佛与山石融为一体。“在下神农,承帝之命,遍尝百草以济民生,”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对衔泥的春燕,“敢问长者可是此山山神?或为草木之精所化?”老翁缓缓抬眼,瞳孔呈琥珀色,深处竟映得潭水云影、松间飞鸟俱在其中,眸光流转时,神农氏只觉自己连日来尝药的疲惫、心中的困惑,都被这目光照得纤毫毕现。
“吾非山神,亦非草精,”老翁的声音如潭水击石,清越中带着温润,“乃上党真人,居此山已历三十六甲子。观汝连日踏破千峰,赭鞭点破万草,虽得草木形质,却未悟草木性情——譬如那柴胡,知其能疏肝升阳,可知其若过用则如春风拔苗,反伤脾阴?”神农氏闻言一震,只觉老翁话语如冰锥破雾,直抵心中疑窦:“弟子正是为此困惑!今岁风木过旺,百姓多有胁痛腹胀之症,用柴胡疏肝,初服有效,久则脘闷更甚,竟似‘治肝而脾愈伤’,愿闻长者教诲。”
真人指了指定心潭中突然跃出的金鳞鱼,那鱼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水时溅起五朵水花:“汝看鱼跃于渊,必以水为基;鸟翔于,必以风为使。人身如地,肝为风木,脾为湿土,风木过旺则湿土必燥,此乃‘木乘土’之理。故疏肝之时,当以健脾为要,譬如筑堤以防河决,培土以固树基。”他袍袖轻拂,潭水忽然翻涌,水面浮现出五行八卦图,乾卦方位的水雾中现出一株植物的虚影:茎如丝绦左旋,叶作五出掌状,根入地三尺,形若蹲坐的童男,根头部隆起点点如星,正是神农氏心中所念的灵物。
“此草生于西崖石缝,”真饶声音与水声融为一体,“得坤土之厚,故根能藏气;禀乾之灵,故叶能纳光。其叶五裂,合五脏之数;茎左旋,应肝气之升;根人形,得中土之精。汝若得之,当明‘土为万物之母’的真机——木赖土生,土得木疏,此乃阴阳互根、五行相生之妙。”此时,松树上的九枚铜铃突然急响,铃声竟按“角、徵、宫、商、羽”的顺序轮转,化作一道音波注入神农氏耳中,他顿觉脑海中浮现出《太素经》里“土者,万物之根也,木非土不生,水非土不蓄”的古训。
真人望向东方际,那里正有一片赤云冉冉升起,云边镶着金黄的光晕:“赤云将至,此乃木火通明之象,正合寻参之机。然汝须记:见草如见人,采药如采气,不可伤其根本——其根如人之有肾,茎如人之有脉,叶如人之有面,伤其一则气散。”罢,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形似人参的玉佩,玉佩触手温润,竟似有心跳脉动。玉佩抛入潭中时,水面顿时腾起一道青虹,虹光直指西崖,所过之处,松针上凝结的露珠纷纷化作细的青鸾,振翅飞向云端。
神农氏望着青虹,忽觉胸中豁然开朗:此前用柴胡疏肝而伤脾,正是只知“木能克土”,却不知“木能疏土”,更不知“土能荣木”。真人所言的灵物,恰是能调和木土之争的中和之药。此时,定心潭的水纹忽然化作《河图》之象,中央五点黄星闪耀,四周青、赤、白、黑四星环绕,与他腰间赭鞭上的纹路隐隐共鸣。少典在旁看得痴了,只见老翁的身影渐渐与古松融为一体,唯有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去罢,记住‘春生之道,贵乎潜藏’,此草虽生在春,其根却蓄冬藏之精,恰如人之元气,需养于内而发于外……”
风过潭面,涟漪散尽,石台上只留下三枚温热的鹅卵石,分别刻着“土”“和”“生”三字。神农氏拾起鹅卵石,只觉指腹传来草木生长的细微震动,仿佛握着整个春的生机。他望向青虹指引的西崖,那里的云雾已化作青绿色的纱幔,缓缓向两侧展开,露出一道布满青苔的石缝——缝中隐隐透出甘温的气息,如老灶上熬煮的米粥,带着土地最本真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