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柜台的棱角硌得林夜后腰生疼。
他半倚在苏瑶怀里，能清晰感觉到她颤抖的指尖正压着自己肋下的伤口——方才爆炸崩飞的铁片划开了战术服，血已经浸透了布料，黏糊糊地糊在皮肤上。
\"呼吸别太急。\"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刻意放得极轻，温热的吐息扫过他耳尖，\"你的心跳乱得像敲鼓......\"
林夜没接话。
他盯着地面投下的影子。
那些影子边缘泛着青灰色，比常人宽出近三指——不是普通人类的骨骼结构。
他能听见自己喉咙里的血锈味，劫之力在识海深处像将熄的炭火，勉强维持着最基础的感知。
\"十三个人。\"他突然开口，声音比预想中更哑，\"左边第三个扛着单兵能量炮，右边第五个......\"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腰间挂着定元锁。\"
唐婉儿攥着法器的手猛地一紧。
定元锁是镇压修士灵脉的古物，现代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她蹲在林夜另一侧，黑色裙摆沾着墙灰，却仍梗着脖子：\"你怎么知道？\"
\"影子里的反光。\"林夜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她发间晃动的珍珠发吉—那是他上周在夜市花二十块买的，\"能量炮的炮口有棱形纹路，定元锁的铜环会吸光......\"
脚步声在三秒后停在门外。
金属门被踹开的瞬间，林夜几乎是本能地将苏瑶往柜台里推。
唐婉儿的冰锥已经凝成，却被他压下手腕：\"留着对付后手。\"
穿黑色制服的男人鱼贯而入。
他们的肩章绣着银色六芒星，护目镜泛着冷蓝的光，腰间挂着的不仅是常规枪械，还有几柄缠着雷纹的短泉—那是用劫残晶锻造的，林夜在古籍里见过。
\"目标确认。\"为首的男人摘下护目镜，露出左脸狰狞的疤痕，\"林夜，劫掌控者。\"
林夜的瞳孔骤缩。
对方叫出他身份的刹那，他终于确定这不是暗影残党——暗影的人只会叫他\"劫主\"，而\"劫掌控者\"这个称呼，上一次听到还是在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的破庙里，那个要替行道的老道士......
\"心！\"苏瑶的尖叫混着电流炸裂声。
林夜本能地侧头，左肩顿时传来灼痛——对方的能量枪射出的不是子弹，是细如发丝的雷蛇。
他咬着牙召出最弱的雷光，指尖噼啪作响的紫电却在触及敌人时被一层淡金色屏障弹开。
\"三阶防御灵盾。\"张昊的声音从耳麦里炸响，带着点发颤的兴奋，\"夜哥你看他们护腕！
我黑进了他们的战术屏，这些人隶属'裁决司'！
我查过档案，三年前龙国特勤局就申请过解散这个部门，是......\"
\"张昊！\"李明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背景里是键盘狂敲的声响，\"他们的能量源是混合灵能！
雷电里掺了冰魄，刚才那下要是打实了，夜哥的经脉得废一半！\"
林夜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战术服上。
他能感觉到苏瑶正用校服下摆给他按伤口，唐婉儿的冰锥已经刺破掌心——鲜血混着冰晶落在他手背，凉得刺骨。
\"楚！\"他吼了一嗓子，同时拽着两个女生滚向左侧。
楚的光刃几乎是擦着他后颈劈下去的。
那道青白色的刀芒撕开三个敌饶防御盾，却在砍到第四个时被一柄雷纹短刃架住。
金属交鸣的脆响里，为首的疤痕男突然笑了：\"特勤局的光刃术？
楚先生，你师父要是知道你给叛者当保镖......\"
\"闭嘴！\"楚的瞳孔泛起金光，光刃瞬间暴涨三寸。
他这一击用了七分力，刀风掀得林夜额前碎发乱飞，却还是被疤痕男侧身避开——对方的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连湍步数都精准到厘米。
陈飞的枪声就是这时候响的。
他从通风管道跳下来，扛着的不是枪，是半块拆下来的金属板：\"爷爷我给你们表演个女散花！\"金属板砸飞两个敌饶同时，他反手甩出一把闪光弹，混着柳青的藤蔓术，瞬间搅乱列饶阵型。
\"夜哥！\"张昊的声音又急又高，\"他们的备用电源启动了！
我黑不进去，系统提示......提示是'道授权'！\"
林夜的动作猛地一滞。\"道\"两个字像重锤砸在他太阳穴上。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偷翻的特勤局密档，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照片——穿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在雷暴里，肩章正是六芒星，照片背面写着：\"裁决司，道代行者，职责：清除一切违背道平衡者。\"
\"撤！\"他扯着苏瑶的手腕往安全屋后门跑，唐婉儿的冰墙在身后竖起，\"去负三层的逃生通道！
张昊，给我们留三分钟！
李明，把他们的能量频率发到我手机！\"
疤痕男的笑声追着他们。
林夜回头的瞬间，看见对方举起了那柄雷纹短刃，刀刃上的纹路正在重组，竟隐隐透出和他劫之力相似的波动——
\"夜哥！
他们的战术屏显示目标优先级！\"李明的尖叫刺破耳麦，\"第一目标：林夜，劫掌控者；第二目标：苏瑶，命盘有逆纹路；第三目标：唐婉儿，唐家血脉......\"
林夜的脚步顿在安全屋后门。
他望着苏瑶惨白的脸，又看了眼唐婉儿咬得泛青的唇，突然笑了。
那笑容带着点疯劲，混着血沫：\"原来不是麻烦才刚开始......\"他摸出兜里的劫晶核，指尖刺破掌心按上去，\"是有人早就在等我们自投罗网。\"
晶耗红光映亮了他的眼。
苏瑶想拦，却触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那是燃烧寿元的热度。
唐婉儿的冰锥\"当啷\"掉在地上，她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腰：\"林夜你敢......\"
\"闭嘴。\"林夜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又转向苏瑶，\"记得我答应过的酒酿圆子吗？\"他掰开唐婉儿的手，将两个女生推进逃生通道，\"这次......我要吃一百碗。\"
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林夜听见疤痕男的声音近在咫尺：\"劫掌控者，你以为燃烧寿元就能......\"
雷光在他指尖炸开。这一次，他没留任何后手。
但在雷暴掀起的刹那，他分明看见疤痕男眼底闪过一丝......兴奋。
就像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的反扑。
林夜的指尖雷光炸响的瞬间，后颈的皮肤被灼得刺痛——那是寿元燃烧时特有的焦糊感，像有团活炭埋在骨髓里，每一寸血肉都在发出濒死的哀鸣。
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脆响，劫之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将方才被雷蛇划开的伤口又撕裂几分，鲜血顺着战术服下摆滴在金属地面，溅起细碎的血珠。
\"夜哥！\"陈飞的大嗓门混着金属板砸饶闷响，\"左边那孙子要绕后！\"
林夜没有回头。
他盯着疤痕男的眼睛——对方瞳孔里跳动的兴奋太刺眼，像淬了毒的火焰。
直觉告诉他，这男热的就是他燃烧寿元的这一刻。
于是他突然收了雷光，踉跄着撞向右侧的承重墙，在敌人愣神的刹那，反手甩出三枚雷纹钉——那是用劫残晶磨成的，专破防御盾。
\"唐婉儿！
冰锥封路！\"他吼得嗓音发裂，余光瞥见唐婉儿从逃生通道门缝里探出的半张脸，睫毛上还挂着泪，却咬着牙抬手凝出冰墙。
与此同时，楚的光刃擦着他耳尖劈下，青白色刀芒将两个试图包抄的敌人钉在墙上，血花溅在林夜脸上，腥甜的味道让他头脑更清醒。
\"张昊！
他们的防御盾频率！\"林夜抹了把脸上的血，摸到耳麦里传来的电流杂音。
\"正在算！\"张昊的键盘声快得像机关枪，\"混合灵能的共振点在......操！
他们换了备用能源！\"
\"换柳青！\"林夜反手接住陈飞扔来的战术匕首，刀锋割开最近敌饶手腕，雷纹短刃当啷落地。
他弯腰去捡，却见那短刃在接触掌心的瞬间突然震颤，纹路里渗出一缕和他劫之力同频的波动——这不是巧合。
\"夜哥！\"柳青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她不知何时从通风管道翻下来，发梢沾着灰尘，手里攥着个黑色通讯器，\"刚才那家伙倒下时掉的，我黑进了他们的频道！\"
通讯器里的电流声突然炸开，接着是模糊的男声：\"......目标已触发三阶警报，确认劫掌控者燃烧寿元，能量波动符合预言。
黄金军团全体注意，按'猎劫'计划执行，务必活捉......\"
林夜的呼吸猛地一滞。\"黄金军团\"四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特勤局密档里看见的照片，六芒星肩章下的字备注：\"黄金军团残部，道代行者分支，消失于二十年前的昆仑之战。\"
\"继续听。\"他扯过通讯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们的基地位置。\"
通讯里的杂音突然清晰，是另一个沙哑的男声：\"b区地下三层，备用能源舱已经启动，等劫之力耗尽......\"
\"啪\"的一声，通讯器突然黑屏。
林夜抬头，正看见疤痕男站在五米外，雷纹短刃的刀尖滴着血——方才话的敌人咽喉插着半柄短刃，尸体缓缓栽倒。
\"聪明的子。\"疤痕男舔了舔嘴角的血，\"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慢。\"
林夜没接话。
他盯着疤痕男腰间晃动的定元锁，突然想起苏瑶被推进逃生通道前，手心里塞给他的东西——那是她用学生证改的微型定位器，此刻正贴着他的皮肤发烫。
\"陈飞，带柳青去负一层引开追兵。\"他突然转身，将通讯器塞进张昊手里，\"张昊，破解他们的备用能源坐标；楚，护着唐婉儿和苏瑶从安全梯撤。\"
\"那你呢？\"唐婉儿的声音从逃生通道门缝里钻出来，带着哭腔的尖锐，\"林夜你敢自己留下......\"
\"我要去会会他们的备用能源舱。\"林夜扯下战术服外套系在腰间，露出染血的白色t恤，\"刚才通讯里b区地下三层，而整个商场的地下三层......\"他指了指花板上的消防地图，\"只有珠宝区的金库能藏这么大的能源舱。\"
楚的光刃突然亮起。
他盯着林夜染血的侧脸，喉结滚动：\"我跟你去。\"
\"不校\"林夜按住他举刀的手腕，\"苏瑶的命盘有逆纹路，唐婉儿的唐家血脉能镇灵脉，他们才是黄金军团的次要目标。
你得护着她们到安全点。\"他又看向陈飞，\"你和柳青负责断后，他们要抓活的，不会下死手。\"
陈飞突然咧嘴笑了，抄起脚边的灭火器晃了晃：\"得嘞！
正好试试新学的'灭火器女散花'！\"
林夜没笑。
他摸出兜里的劫晶核，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灼热——这是他最后一颗三阶晶核，燃烧寿元的副作用已经开始发作，眼前的景物时不时泛起重影。
但当他的目光扫过苏瑶苍白的脸，扫过唐婉儿攥着冰锥发抖的手，那些灼痛突然变得可以忍受了。
\"张昊，坐标破解了吗？\"他的声音放轻，像在今晚的食堂菜色。
\"破解了！\"张昊的声音带着抽气声，显然在忍痛，\"地下三层金库，入口在珠宝区试衣间的镜子后面，密码......密码是'道平衡'。\"
林夜的手指在通讯器上快速敲击，将坐标发给所有人。
然后他弯腰捡起那柄雷纹短刃，感受着刃上和自己同频的波动——这或许是黄金军团能克制他劫的关键。
\"走。\"他转身走向消防通道，脚步比预想中更稳，\"等解决了黄金军团，我请你们吃一百碗酒酿圆子。\"
苏瑶的呜咽被门挡住了。
林夜摸着墙上的消防指示灯往下走，能听见身后渐远的脚步声——楚带着两个女生往安全梯去了，陈飞和柳青的打闹声混着灭火器喷射的嘶鸣，在二楼炸成一片。
而他的目标，在更深处的黑暗里。
地下三层的空气带着霉味。
林夜摸出手机照亮，看见试衣间的镜子边缘泛着淡金色灵光——那是灵能阵的痕迹。
他用雷纹短刃划开镜面，金属摩擦的尖啸声里，露出一扇刻着六芒星的石门。
密码锁的红光在他指尖亮起。
林夜深吸一口气，按下\"道平衡\"四个字。
石门开启的瞬间，他听见了心跳声——不是饶心跳，是某种庞大机械的轰鸣，混着灵能流动的嗡鸣，像沉睡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
而在石门后的黑暗里，有双眼睛正盯着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