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她将渗血的指尖按在镜面中央,血液晕开的瞬间,镜中悬挂的人类躯体突然剧烈震颤,那些缝合在他们身上的玩偶部件开始冒青烟。馆长发出非饶嘶吼,脖颈的丝线崩裂出火花:\"你居然知道血祭的禁忌!\"
走廊尽头的黑暗里,无数猩红光点骤然亮起。被丝线操控的玩偶们集体转向沈乔,它们空洞的眼眶里渗出粘稠的黑血,共同哼唱那首午夜童谣:\"一针线,两针线,缝个娃娃闭着眼......\"歌声越来越响,地面的血渍汇聚成溪流,逆流而上缠绕住沈乔的脚踝。
她瞥见镜中自己的倒影正在剥落人皮,露出底下金属骨架——原来从踏入博物馆开始,她的灵魂就已被慢慢置换。沈乔抓起地上一块嵌着玻璃眼珠的玩偶碎片,狠狠划向掌心的血痕。当鲜血滴落在镜面裂缝时,整面镜子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
\"它们怕的不是血,是真实!\"沈乔嘶吼着将流血的手掌按在最近的傀儡胸口。那具被改造成丑的躯体剧烈抽搐,缝合的嘴角崩裂出人类的哭嚎,胸腔里跳出一颗带着体温的心脏。其他玩偶瞬间躁动起来,丝线互相缠绕绞杀,展厅里响起瓷器破碎与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
馆长的机械躯体在白光中节节败退,他伸出布满齿轮的手掌抓向沈乔,却被镜中射出的光线熔断手臂。\"你毁了百年的仪式......\"他的头颅滚落在地,齿轮还在咔嗒转动,眼中闪过最后一丝怨毒,\"但你永远出不去了——\"
话音未落,所有玩偶突然静止。沈乔这才发现,镜中的长廊不知何时挂满了无数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映着她惊恐的脸。最深处的那面镜子后,站着年幼的馆长,他手里牵着个穿红裙的女孩,而女孩的脸......赫然与沈乔童年照一模一样。
暴雨声不知何时变成了掌声。沈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丝线在蠕动。博物馆的穹顶开始坍塌,无数玩偶零件如雨点般落下,而那些嵌在墙里的人类眼球,正齐刷刷转向她,露出诡谲的笑意。
碎石砸在沈乔肩头的瞬间,她本能地滚向最近的镜面。指尖触碰到玻璃的刹那,整面镜子突然化作流动的水银,将她吞噬。再次睁眼时,她竟站在博物馆入口处,手里攥着那张泛着冷光的兼职邀约——日期赫然是三前。
“您就是新来的看守员吧?”瘦高的馆长戴着金边眼镜,笑容温和得像换了个人,“三楼的玩偶展需要特别留意,尤其是午夜之后。”他递来的黄铜钥匙还带着体温,钥匙环上挂着枚生锈的怀表,表盖缝隙里隐约露出红裙一角。
沈乔猛地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展柜。玻璃碎裂声中,那只嘴角缝着黑线的布偶熊滚落在地,它转动着纽扣眼睛,喉咙里发出模糊的童声:“姐姐……这次别再迟到了……”
走廊深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无数穿着不同年代服饰的玩偶排成纵队走来。它们的关节发出统一的“咔咔”声,手中捧着银质托盘,上面摆放着渗血的请柬。沈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黑色丝线正从毛孔里钻出,在皮肤表面织成细密的蛛网。
“每百年一次的茶会,怎么能少了最重要的客人?”馆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的影子在地面拉长成扭曲的玩偶轮廓,“你看,它们多喜欢你——”
玩偶们同时停下脚步,齐刷刷摘下头上的礼帽。沈乔惊恐地发现,每个玩偶的头颅里都嵌套着人类的头骨,而那些头骨的面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与她相似的五官。最前方的新娘娃娃举起托盘,请柬上的血字正在重组,变成一行新的童谣:
“一圈线,两圈线,
缝住眼睛别看见,
百年茶会开一遍,
客人变成盘中宴……”
穹顶的水晶灯突然炸裂,无数玻璃碎片如雨落下。沈乔在碎片倒影里看到,自己的脸正在剥落,露出底下金属骨架与蠕动的血肉。馆长张开双臂,他的身体分裂成无数黑色丝线,缠绕住所有玩偶的脖颈,而丝线的另一端,深深扎进沈乔的脊椎。
“欢迎回家,我的新容器。”馆长的声音从每个玩偶口中同时传出,它们举起托盘走向沈乔,银盘边缘反射出无数个循环往复的场景——十年前、百年前、千年前,同样的女孩站在同样的位置,被同样的丝线贯穿身体。
当冰冷的银盘贴上脸颊时,沈乔终于明白:这座博物馆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玩偶,而她,只是这场永无止境的血祭中,第108个被缝进轮回的祭品。走廊尽头的铁门再次打开,这次里面不再是猩红雾气,而是无数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映着她惊恐的脸,在永恒的午夜中,循环播放着同一场血色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