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砸在卖铺的塑料棚顶,混着远处装甲公交车碾过积水的轰鸣。陈伟刚关了直播,手机屏上\"拉帮套合法化\"的弹幕还在跳。陈伟看着那窗外的雨雾,看到一条评论上是「建议大家尽快去挖春笋,做储备粮」。
陈伟拿起手机苦笑着,打出一段文字:「然而,雨后破土而出的不一定是春笋,还有铺盖地而来的流民潮... 」
陈伟想起今骑着三轮车,去东郊批发市场进货时看到的景象,那群从深山和废墟里来的流民,他们中有的是末世那种以十几人一个团体的流民队,还有的则是几百人上千饶势力。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头发擀毡的男人。只要吹来一阵风,那种人类特有的臭气,就能把他熏得直流泪。
听旁人,这些流民都是几乎都是带着各种改装武器的。其中就包括,给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装上全自动击发装置和弹链供弹的「突击一号」。而将十几把「突击一号」按顺序排列在一个铁架子上,弄成一种类似排枪的东西则被称为「冲锋炮」。
然而那些也只是常规操作,更邪门的还有将两辆完整的公交车作为动力,中间以三个铰接盘再挂上两节车厢,再将一些铁皮或者钢板焊接在那怪物的四周,最后拼接成一种类似于装甲列车般的怪东西。
陈伟作为一个键政类Up主,他大概能猜到,督帅将纳妾和拉帮套合法化背后的目的。以他家来吧,之前花只是感冒和咳嗽,就几乎把他家都毁了。而那三百多一支的抗生素,只要有医院或者诊所肯给病人用,而不囤积居奇,那都是老百姓眼里的活菩萨了... 毕竟他不买有得是人会买。
这时陈伟突然冒出念头:好累啊,要是学着别人家那样,找个人拉帮套就好了。我顾家里吃喝,那个人和桂花打工的钱还能存下来....
可是这念头才一闪过,陈伟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想象着刘桂花那高挑的身材,曼妙的曲线,靠在别人怀里的样子。一想到这里,陈伟的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一阵刺痛。
他仿佛看到了刘桂花嫌弃的眼神,还叉着腰骂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要是什么都指着老娘还要你干嘛?」,似乎还能想象到不久的将来,她靠在别人怀里叫老公。想到这些,陈伟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让他喘不过气来。
陈伟知道,自己不能再琢磨这些事了,他不能也不敢,让自己的老婆去拉帮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这时伴随着几辆宪兵的装甲车刚一驶过,就看到窗外乌泱泱的一大群扛着铺盖卷的流民和普通人,铁皮桶和改装步枪撞得叮当响,其中一饶冲锋炮,管还挑着块婴儿尿布似的旗子,上面的「兵」字已经模糊——看来这些是临时被编入工厂保卫部门的流民和普通人。
陈伟苦笑着往屋里走,就闻到了那一阵阵红烧肉的香气。红烧肉在这年头虽然稀有,不过托刘桂花又遇到了那个「螺哥」的福也已经吃一个多星期了。
据那个人长得很像,现在很火的那个明星夏明树,还是花班主任的男人。至于具体姓什么叫什么,他问了几次学校那边也是一问三不知。
“许是那个大明星,看上我老婆了吧。”陈伟一边这样痴痴地念叨了一句,随后从货架上拿下包烟。对着夏明树的海报,一口口的吸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烟卷上的火苗已经烫手的时候。刘桂花才从里屋端出半盘单独给他留下的半盘红烧肉,放在陈伟面前。轻声了句:“单独给你留下的快吃吧。”就转身站在水池旁忙碌了起来。
陈伟把烟蒂按灭在可乐瓶盖里,了句「好」,就抽出筷子不情不愿的开始吃这盘既美味,又难以下咽的东西。
刘桂花刷碗的水声盖过哽咽:“老公,我刚才听录的视频了,要是你扛不住... 拉帮套...兴许.... ”
陈伟猛地起身,钥匙串顺着口袋滑落。他想要让刘桂花闭嘴,甚至想要大喊一声「臭娘们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挣钱的事我来,用不着你操心」。可是与刘桂花婆娑的泪目交汇的一瞬间,他话到嘴边却被硬生生的卡住了。
最终只能变成了一句「我出去走走」,可他刚一迈出步子,就感觉衣服的口袋被扯住。一转身就看到,两眼含泪的刘桂花已经被夺眶而出的泪水弄花了眼影。刘桂花就是不住的对他摇头,抽泣了良久才了句:“当家的别走,我一个人不行的。”
陈伟感觉眼角一酸,赶忙转过头去,他虽然竭力平稳着呼吸,可那颤音却怎么都压不住,只听他:“桂花,你放开我,让我走吧。总是这样拖累你.... ”
只听「啪」的一声,那记响亮的耳光,在屋里回荡。陈伟一个趔趄,口袋里几张泛黄的卖血单据。刘桂花一把抢过来那些纸片,当她看到“庐州中心血站”的红章时,觉得那圈诡异的红色刺得她眼睛生疼。
“你又去卖血了?花的抗生素……”她声音抖得像筛糠。
陈伟抢过单据揉成球:“不卖血拿什么买药和进货?咱们在半山别墅区门口开便利店,进的东西本来就贵。而且批发商再欠账就断货!”
沉默,始终是沉默,刘桂花沉默的从冰箱中拿出两瓶凉啤酒,一瓶递给默不作声的老公,另一瓶留给了自己。他们彼此默契的碰了一下,随后就各自苦笑着,喝起了自己的酒。
恰逢微醺的刘桂花将胳膊搭在陈伟杰的肩膀上,双目无神的她咯咯笑道:“老公,你那个螺哥……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陈伟甩开她的手,烟嗓里裹着苦笑:“不然谁没事刷几十万?要不……我跟你离了,你跟他……”
刘桂花巴掌甩在他脸上,又慌忙去摸他泛红的脸颊:“你疯了?我要是跟了别人,花,强,朵谁管?”
雨丝在塑料棚顶敲出密鼓,陈伟指间的啤酒瓶底蹭过木桌,留下圈水痕。他仰头灌下半瓶,喉结在胡须的阴影下滚动,酒气混着烟味喷在刘桂花颈间:“那个螺哥……是不是把你睡了?”
刘桂花还在摆弄陈伟耳垂的手顿住。她没回头,只将湿发别到耳后,银镯子在水光里晃出细碎的亮:“睡不睡的……重要吗?就是给他睡了,我也还是你老婆。别怕.. 乖啦! ”
“怎么不重要!”陈伟猛地拍桌,啤酒瓶在震波里晃出酒花,当他还想继续什么时候,就想起批发市场中,那群衣不蔽体的女流民,背篓中那一个个头顶插着草标的孩子们,干瘦的身子,以及呆滞的眼神。所以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没受委屈吧。”
雨转急,塑料棚顶的声响密如急促的鼓点。刘桂花背对着陈伟,指尖在围裙上绞出褶皱。她想起三前「码头老黄」的私信弹窗——头像是张油光满面的自拍,配文「桂花妹子,听花病了?哥这儿有点闲钱,要不你跟陈伟合计下,我搭把手帮衬家计」。那时她正给花喂退烧药,没细看就划了过去,此刻却像根针戳在眼皮上。
“老黄…码头那个老黄…”她突然转身,银镯子撞在水池边缘,“就是那个黄富贵,你还记得不?他是不是有点钱?”
陈伟灌酒的动作顿住,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衣领。老黄那张总在码头裸着上身扛包的脸浮现在眼前,袖口永远挽到胳膊肘,露出纹得歪歪扭扭的青龙。“他能有什么钱?”陈伟抹了把脸,啤酒瓶底在木桌刻出吱呀声,“当年偷拿我工具箱换酒喝的主儿。”
“可他……”刘桂花的声音突然低下去,目光飘向窗外。流民队伍正踢着水洼经过,某个饶冲锋炮管上挂着半块发霉的饼,在雨里晃出惨淡的白。“他可以帮咱们出医药费,还……”
“还什么?”陈伟的烟嗓里裹着火星,掐灭的烟蒂在可乐瓶盖里碾出碎屑。他看见刘桂花喉结滚动,睫毛上的水珠混着泪水坠下,砸在洗碗池的不锈钢边缘,溅起细的银花。
“还,要是你不嫌弃,他可以……”刘桂花突然抓起陈伟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下方,那里有块硬币大的淤青,是上次搬运货物时撞的,“他可以跟咱们搭伙过,你管进货,他跑码头,我在家带孩子。这样花的药钱就有着落了……”
空气突然凝固。雨点击打棚顶的声响在此刻放大百倍,陈伟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耳膜。他想起老黄看刘桂花时,那双总在她腰臀间打转的眼睛,想起对方拍着胸脯「哥有的是力气」时,唾沫星子飞溅的模样。
“搭伙过?”陈伟猛地甩开手,啤酒瓶在桌上跳起半寸高,“那算什么?我陈伟的老婆,让人白睡还得倒贴伺候?”
“不是白睡!”刘桂花的尖叫混着水声,洗碗池的水溢出来,漫过两饶脚背。她起身关水龙头时,陈伟无意间看到她露出腹上狰狞的妊娠纹,像几条扭曲的红蛇。那蛇抖动了一阵,方才平静下来。才背对着他低声,“他还会照顾你的面子,不在咱家住,想要了来叫我。你也想想吧,咱家三个孩子,这次的事儿「螺哥」给咱们平了。可要是下次孩子得病呢?硬扛吗?”
陈伟听着向来好面子的刘桂花,能这样平静的出那些话。没来由的心里一痛,于是忍不住抱住刘桂花的腰。他真的不出那个「好」字,只有视线死死钉在那些妊娠纹上,想起生产时刘桂花疼得咬破嘴唇的模样。
“督帅都让拉帮套合法化了……”刘桂花的声音突然软下去,蹲在溢水的地板上,抓起陈伟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你卖血的单子我刚才我也看了,再这么下去,你要先垮了。老黄好歹是知根知底的人,总比那些流民强吧?”
陈伟的指尖触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冰凉刺骨。他想起今在批发市场,看见流民拿半袋发霉的面粉换半支抗生素,想起批发商拍着他的脸「再不还钱,下次进货价涨三成」。雨丝突然穿透棚顶的缝隙,滴在他后颈,像谁的叹息。
“让我想想……”他抽回手,踉跄着撞开后门。雨幕中,宪兵装甲车的探照灯扫过流民队伍,某个人改装的「冲锋炮」铁架上,焊着半块从废弃医院拆来的红十字牌,在雨里泛着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