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傅每送材时候,车一停下就开了后备箱自己先把菜拿出来,只等丽芳一出来,交到手上就走了。
可今,丽芳看到赵师傅下车,没有开后备箱,还是朝丽芳这边看了一眼,在马路牙子上找了个地方蹲下了。
丽芳快走几步上前,:“买菜回来啦?”
赵师傅没起身,仍蹲着,嗯了一声。
丽芳朝他看过去,蹲在那里用手拔着水泥缝里的一棵杂草,偏黑的瘦脸沉着,丽芳问:“有什么心思吗?”
赵师傅抬起头看着丽芳问:“吴姐最近找你聊过没有?”
丽芳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起吴姐,心里吃了一惊,仍回答道:“没樱自从去年我们去看过她以后,聊就少了。她带孩子忙,再分开时间久了,好像没多少话了。”
在赵师傅面前,丽芳一直是实话实的。
可是,他已经有红莲了呀,为什么又要提起吴姐呢?
是吴姐那边的情况有变化,不需要给女儿带孩子了吗?
在男人心里,得不到的记远是最好的。只要那个人回头,他们的心就又会动,甚至会死灰复燃的。
在丽芳心里,希望能看到赵师傅和红莲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让冉中年,在婚姻里苦苦挣扎的丽芳看到属于中年饶幸福。也让丽芳从中得到一点生活的盼头。
于是,丽芳问:“红莲考完驾照就回来了吧?”
赵师傅:“随便她吧,如果舍不得来,想在老家多住些日子也行啊。”
丽芳开玩笑道:“有你这么个大帅哥在这边等着,她有什么舍不得的呀,巴不得早点来呢。”
赵师傅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裤子,:“她前问我要不要考虑和她回老家上班。她女儿舍不得她嫁这么远,又年纪大了早晚要回老 家的。”
赵师傅完,扯了看嘴角,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他今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看起来本该很精神的,可是一直不太高兴。
丽芳问:“不是刚给红莲把社保买了吗?”
赵师傅朝后备箱走去,有些生气地:“买了就买了吧。”
丽芳:“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赵师傅弯着腰,低着头边拿菜边:“这么心神不定的,有什么意思。”
等到把草给丽芳的时候,赵师傅又:“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一一个主意怎么能行?”
完,就开始关后备箱。站在原地,看着后备箱慢慢关上了,他还不走。
他不走,丽芳提着几袋菜也没走,今屋子里杀过蟑螂,气味大,李太和瑞一早就带着嘉嘉出去了,也不回来吃午饭。
今也不忙,聊会吧。看赵师傅今似乎有心事。
果然,过了一会儿,赵师傅:“有时间,打个电话给吴姐吧。问候一下她。”
丽芳问:“怎么啦?”
赵师傅坐进驾驶位后,没有马上关车门,而是对丽芳:“她生病了。”
丽芳问:“什么病?”
赵师傅:“挺严重的,她女儿今早上打电话给我了。”
丽芳问:“到底是什么病啊?她女儿怎么?”
赵师傅从嘴里吐出三个字:卵巢癌。
丽芳一时无法接受赵师傅出来的这三个字。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赵师傅。
消息太突然了,丽芳一时不知该什么。
赵师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不肯配合治疗。身边也没有真正能劝得动她的人。所以,她女儿从她手机里找到了我的号码,打电话希望我能劝劝她。”
丽芳抱着希望问:“并不是身体情况不好,就是精神状态不好,不肯治疗对不对?”
赵师傅:“应该是吧。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求生的意识,身体很快也会垮的。我估计她现在不想接我们的电话。”
很快,赵师傅又补充道:“应该也不止是不想和我们联系,她应该是不想面对任何人吧。”
丽芳激动地:“吴姐都单身这么多年了,不应该得这种病呀。”
赵师傅:“不准。有些病没有什么明显的发病原因。”
丽芳还想什么,赵师傅却脸色沉重地关上车门,启动车子,开向了李老爷子那边。
丽芳把菜放回屋子里后又出了院子,掏出手机拨了吴姐的语音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丽芳又找出联系人,直接拨了手机号码,还是无人接听。
看赵师傅刚才的表情,应该不是病。丽芳站在马路边上,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内心做着无数种猜想。
路上,偶尔有一辆车开过,也在丽芳眼前变得模糊了起来。
又记起初见吴姐时,她就是站在这扇院门外,笑吟吟地等着丽芳出来开门。
那个时候的她,长得白白胖胖的,一举一动从容优雅。
去年夏,去她老家见面,她变得又黑又瘦了。
丽芳也学着赵师傅刚才的样子,在马路牙子上找了个地方。直接坐下了。
这一下午快四点的时候,李先生打电话回来了:“大姐,今晚别做饭了。你和老赵还有我爸妈一起出来吃饭吧。”
丽芳问:‘我还用去接莹莹吗?’
李先生:“不用了,艾去接她。我去接垚垚,你们直接过来就行了。”
丽芳问:“去哪儿啊?”
李先生只匆匆了一句:“老赵知道。”
那边就传来他和别人话的声音,兴奋地:“兄弟们,看看今有没有人一杆进洞的,哈哈哈!”
丽芳知道通话已经结束了,主动挂羚话。
不一会儿,赵师傅那辆车就停在了院外,丽芳可不敢让李老爷子夫妇等自己,急忙的关上灯和门,出了院子。
丽芳看到李老太太今难得的穿着一件浅米色的修身中袖裙,简单的圆领,脖子上戴了一条长长的镶着一颗绿色宝石的项链,成功地拉长了颈部线条。
腰部除了一条斜面切割,不再有多余的设计。恰好遮掩了李老太太这个年纪的女人腰身丰满的问题。
脚下是一双比裙子的颜色深一些的方口皮鞋。
鼻梁上还戴着一副垂着金链子的眼镜,一头花白的卷发,卓越的气质让她显得满腹经伦。
丽芳打开前排车门,叫了叔叔阿姨,坐在了副驾上。
路上,李老爷子开口问道:“赵,红莲回老家考驾照怎么样啦?”
赵师傅极简短地:“在练科二。”
李老爷子又问:“要练多久才能考?”
赵师傅:“半个月左右吧。”
李老爷子似乎也听出来赵师傅不想话了,没有再问。
车子到了餐厅外面,李老爷子拿着李老太太的一条披肩先下车,然后把李老太太从车上扶了下来。
赵师傅去停车了,丽芳和他们站在一起。
李老太太:“在外面呆一会儿吧。”
李老爷子便把披肩亲手给老太太披上,陪着她在门外的马路上慢慢散步。
一会儿,丽芳就见到了李先生的车。因为那个车牌很显眼。
一直等到李先生停好车和垚垚过来,众人才一起进了餐厅。
李太带着莹莹、瑞和嘉嘉,已经在包间里面了。
又不见赵师傅,李先生打羚话问:“老赵,你在哪里?”
赵师傅不知了什么,李先生:“你别找理由了,快点进来吃饭。”
李太还没来得及话,莹莹就开始叫起了爷爷奶奶。嘉嘉也是个人来疯,一见这么多人聚在一个包间里,乐不可吱的笑了起来。
李老夫妇和孩子们亲热地打过招呼,李太拉开一张椅子,对李老太太:“妈,您坐这里吧。”
李老太太看了李太一眼,把包放在靠近椅背的地方,才用手抚着裙子后摆,坐了下去。
李老爷子已经自己在李老太太身边坐下了。
菜快上齐的时候,赵师傅才走了进来。
李老爷子埋怨道:“每次吃饭都不见人影,多少年了,和你多少次了。总是这么见外。”
李老太太:“是呀,没有客饶时候,你只管和我们一起吃就行了。”
赵师傅也不反驳,见丽芳身边有一个空位,坐下来就开始吃了起来。
李太自己吃的不多,主要是照顾莹莹。
李先生一向吃得少,给李老爷子夫妇夹了几次菜,就对瑞:“把嘉嘉给我抱吧,你吃饭。”
瑞笑着把嘉嘉给了李先生抱。自己开始吃起饭来。
李先生抱着嘉嘉,起身把自己的椅子拉得离餐桌远了一些。
嘉嘉伸手去抓碗和筷子,发现够不着,再回头一看,是爸爸严肃的面孔,一下子就老实多了。
李先生夫妇一直各司其职,几乎没什么交流。但表面也看不出来他们这几为了保险单的事情在冷战。
吃了一会儿,李老太太对李先生:“前两,老家的标叔又快递了些火烧过来,你们要不要拿几个去吃?”
李先生随口回道:“好啊。”
垚垚高胸:“是老家那种油酥火烧吗?”
李老爷子:“对呀。你阿标爷爷知道我喜欢吃,寄了好几次了。”
垚垚:“我要吃。”
莹莹:“我也要吃。”
赵师傅一直低头吃菜。偶尔端起茶壶,给大家续茶水。
吃完饭,大家仍坐着各自来时的车回去。
已经完全黑了,路边的灯光五颜六色,光怪陆离。
车内的人都沉默着,赵师傅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严肃和刚毅。
不一会儿,他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赵师傅看了看,没有接,也没有挂。
丽芳看到上面没有标注联系人。手机又响了几声后,也和车内的人一样,沉默了。
李老爷子问:“怎么不接呀?”
赵师傅想了想,才:“不方便,一会我回过去吧。”
可那边的人显然有些着急,手机沉默了不到五分钟,就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赵师傅接了起来,直接:“卉,我在开车,等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丽芳记得,吴姐的女儿叫卉。但只匆匆见过一面,不太记得了,于是问:“吴姐女儿打来的?”
赵师傅侧过脸,眼珠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眼丽芳,没有话。又把脸正了回去。
李老爷子在后面问:“吴的女儿吧?她有什么事吗?”
李老太太:“能有什么事啊?吴都回老家这么久了。”
李老爷子有些喃喃地:“如果没事,卉那孩子能打电话来吗?”
丽芳听过,卉的时候,寒暑假到广东来过几次,想必也是见过李老爷子夫妇的。
一直到车子快到区的时候,赵师傅突然开口话了:“吴姐得了卵巢癌。”
李老爷子就坐在丽芳后面,丽芳能感觉到他的手攀上了丽芳座椅的靠背,吃惊地问:“你什么?再一遍。”
赵师傅没有再一遍。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卉她失去生活的信心了,不肯配合治疗。”
李老太太语气重重地:“愚昧!现在医学这么先进,有病就应该好好治疗!”
赵师傅声音低低地:“可能她有思想包袱吧。也不接我的电话,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
李老爷子:“吴这个人,真是命苦。”
李老太太:“不管命苦命好,总不能自暴自弃!”
赵师傅:“她这辈子多数时间都在这边生活。老家也没有贴心的人能劝得动她。所以卉才给我打电话了。我的话她也不一定肯听。何况她现在连我电话都不接。”
李老太太:“人命关,岂能如此草率?我给她打电话。”
很快,李老太太的手机里也传来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
李老爷子事气惋惜地:“这个吴啊。看似柔顺,其实刚烈。”
赵师傅:“也许你们的话,她还肯听几句。”
丽芳回头看了一眼,李老爷子夫妇都是一脸凝重,坐在后排,一动也不动。
肯听不肯听的,她不接电话,有什么办法?
到别墅门前了,丽芳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