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佝偻、穿着黑袍的老者,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战场之上。
他手中的骷髅法杖并非白骨,而是用某种不知名的黑沉木雕琢而成。
杖首骷髅眼窝里,两簇磷火般的幽绿光芒,像两只来自地狱的鬼眼,森冷可怖地跳动着。
他甚至没有动手,只是将法杖往地面轻轻一顿。
“咚 ——”
一声沉闷,仿佛直接敲在心脏上的声响过后,一股肉耳听不见,却能撕裂神魂的诡异嗡鸣,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这不是武功,这是源自草原深处,针对魂魄的古老巫咒!
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甲骑,瞬间发出一声闷哼。
他们双目圆瞪,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七窍中渗出漆黑如墨的血丝,死状可怖。
石玄曜脑中一阵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刺穿他的头骨!
他闷哼一声,急忙死死咬住舌尖。
剧痛让他勉强守住灵台一丝清明。
但就在这时,他血脉深处那股源自祖父的霸道力量,竟被这巫咒引动。
一阵熟悉的三长两短羯鼓鼓点,如同定海神针,在他混乱的魂魄中轰然擂响!
这是乞活军的 “镇魂鼓谱”!
“哦?” 黑袍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那双幽绿的磷火微微跳动。
沙哑的声音,像两片枯朽的砂纸在互相摩擦,带着一股令人牙酸的诡异兴奋:“你兄长的血脉里,竟还藏着乞活军的‘镇魂鼓谱’?有意思。只可惜,他错信了人,没能亲眼看见我们‘贺拔浑’是如何用他的血脉,来开启一个新时代!”
又是贺拔浑!
石玄曜的心脏狠狠一沉,像坠入冰窟。
眼前的老者,地位显然远在凌肃之之上。
他知道兄长的秘密!
“你究竟是谁?!” 石玄曜厉声喝问,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不解。
“一个送你去见你兄长的故人。” 黑袍老者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笑声,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扭曲的黑烟,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扑至石玄曜面前!
腥风扑面,带着一股腐朽与死亡的恶臭,直扑石玄曜的面门。
石玄曜想也不想,凭借千锤百炼的战场直觉,斩蓝与贺六浑刀交叉上撩,封死胸前要害!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石玄曜只觉得一股阴寒至极的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像是被巨石砸郑
整个扰蹬蹬连退数步,脚下在泥土中犁出两道深可见骨的沟壑。
黑烟散去,老者现出身形。
他干枯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对闪烁幽绿光芒的铁爪。
爪刃上布满诡异的鲜卑古符文,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你的刀法,有你兄长的影子。可惜,只有形,没有魂!” 老者怪笑着,铁爪化作漫爪影,如毒蛇吐信,专攻石玄曜的关节与要害。
每一次挥舞都带着阴毒的寒光。
更可怕的是,那对铁爪上附着的阴寒黑气,竟能侵蚀他的护体内息,像无数冰冷的毒虫,在他经脉中啃噬。
让他浑身发冷,动作渐渐迟缓,仿佛坠入冰窟。
不能再拖下去了!
石玄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内息毫无保留地爆发!
“破风三叠浪!”
他将 “破风刀法” 催动到极致,三道霸道绝伦的刀气呈品字形,朝着前方的三名黑衣死士席卷而去!
那三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刀气拦腰斩断!
包围圈出现一个缺口!
“游戏,该结束了。” 黑袍老者似乎失去了耐心。
他缓缓举起骷髅法杖,杖首骷髅的双眼中,那两点绿芒瞬间转为猩红!
一股大难临头的感觉,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石玄曜的咽喉,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抵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 咻咻 ——”
一道更为尖锐急促的破空之声从远处传来,其撕裂空气的啸叫,竟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 —— 三长两短!一急两缓!
石玄曜体内的血液,瞬间沸腾!
这节奏…… 是羯鼓!是祖父的鼓点!是自己人!
一线生机,在最深的绝望中,如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轰然炸开!
那是一支通体由森森白骨打磨而成的鸣镝,带着幽冥的寒意!
鸣镝的速度快到极致,仿佛穿越了时空,后发先至。
它不偏不倚,精准地射向黑袍老者高举的法杖!
“什么人?!” 黑袍老者脸色骤变。
他能感觉到那支白骨鸣镝上蕴含的,足以威胁到他性命的恐怖力量,让他背脊发凉。
他不得不放弃攻击,狼狈地向一旁翻滚躲闪。
“轰!”
鸣镝射在空处,却轰然炸开!
一股纯阳炽烈的气浪席卷四方,将周围的黑衣人瞬间掀飞。
地面上被炸出一个焦黑的大坑,泥土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那股气浪,竟对老者的阴寒黑气有着生的克制!
“谁敢坏我‘贺拔浑’的好事!” 老者又惊又怒,朝着鸣镝射来的方向厉声喝道。
只见远处的官道尽头,一骑绝尘,如一道黑色闪电,划破际,飞速驰来。
马上之人身材异常高大,一身简朴的青衣。
他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朴拙厚重的青铜面具,手中握着一张比寻常骑弓大了近一倍的巨大铁胎弓。
人未至,声先到。
那声音冰冷、沙哑,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仿佛是两块万年玄冰在互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奉我家主人之命,送你上路。”
“你家主人是谁?”
“雁门关,靖边侯,孔庆之。”
孔庆之!
听到这个名字,黑袍老者脸上的惊怒瞬间凝固,化为深深的忌惮。
他死死盯着石玄曜,那眼神怨毒得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连骨头渣都不剩,却再没有丝毫犹豫。
“撤!”
一声令下,所有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转瞬便消失在密林之中,连同伴的尸体都未曾多看一眼。
一场惊心动魄的截杀,虎头蛇尾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