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处长,这道避风塘炒蟹您一定要尝尝,”占米仔笑着夹起一块蟹肉放进对方碗里,“这菜最讲究的就是蒜香火候——要焦而不苦,脆而不糊,配上辣椒和豆豉的香气,咸辣鲜香,层次分明。”
“哦?听你这么一,我可得好好品品!”许处长乐呵呵地应着,随即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就在他笑之间,占米仔不动声色地朝程子龙递了个眼神。
两人多年共事,早已心照不宣。
程子龙只轻轻垂了下眼帘,表示已知晓王海禾那边的事尘埃落定。
对他而言,那不过是桩事,如同鞋底沾上的泥点,弹指即去,无需多虑。
饭局依旧热络进校
酒过三巡,许处长举起酒杯转向程子龙:“这次东南亚行程,一切就拜托程先生了。”
“您这话太见外了。”程子龙也举杯相迎,笑容温和,“咱们合作多年,彼此扶持是应该的。
等您动身那,我会安排几位得力的人随行护航。
再,我在那边也有些旧交情,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一个电话,我能帮一定帮。”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都是自家兄弟,再客气反倒生分了。”程子龙轻笑,“来,走一个!”
“好!”
两人碰杯痛饮,气氛融洽。
而此时此刻,远在兰桂坊的游子新却坐立不安。
他原本与王海禾约好在梦巴黎西餐厅见面,早早便出门赶赴约定地点。
但他并未直接进去,而是钻进了对面街角一家不起眼的面馆坐下。
这家店位置极佳,正对着餐厅门口,视线一览无余。
从在孤儿院长大,经历复杂坎坷,他对谁都留着三分防备。
尤其面对王海禾这种身份复杂的人物,更是不敢轻易现身。
他打算先观察清楚形势再决定是否露面。
然而,距离约定时间已过去整整一个时,王海禾始终没有出现。
游子新心里发毛,又不敢贸然打电话询问,生怕牵扯进什么麻烦。
“再等半时,要是还不来,立刻走人。”他在心里默默盘算。
念头刚落,耳边忽然传来面馆电视里播报的声音:
“本台最新消息:一个多时前,半山别墅区环山路一带发生严重爆炸及枪击事件,现场发现多具遗体,疑似涉及黑帮冲突。
以下是前方记者传回的实时画面。”
“半山别墅区”五个字让游子新心头一紧——王海禾就住在那儿!
他猛地抬头望向电视屏幕,只见几辆烧得只剩骨架的轿车横七竖肮在路边,车内人员早已化作焦尸,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目前现场共发现多少具遗体?能否确认死者身份?”主持人追问。
“目前已清点出二十多具尸体,其中八人死于爆炸引发的大火,其余多数为枪伤致死。
目前仅能初步确认一名王姓港岛籍男子的身份……”
游子新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颤,喉咙发紧,一句话也不出。
窗外夜色沉沉,街灯昏黄,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随着记者的话音落下,王海禾的面容赫然出现在大屏幕上。
那一瞬间,游子新只觉得后背一凉,冷汗如雨般浸透了整件衬衫。
他万万没料到,和联胜的动作竟会如此迅猛狠绝,一出手就是炸弹袭击。
一个多时前,王海禾还亲自来电,已准备撤离港岛。
可如今非但没能带着手下全身而退,连自己也命丧黄泉。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初提起程子龙的名字时,王海禾脸色会骤然剧变。
若早知和联胜行事这般不留余地,恐怕他自己连镇定都装不出来。
自从徐有财报出程子龙名号那起,他回到家中便立刻着手查探和联胜的底细。
有些事不知道时还能浑然无惧,可一旦知晓真相,心神再也无法平静。
越是深入挖掘,越觉背后发寒——这组织远比想象中庞大且森严,不仅在澳岛扎根,在马来、泰国乃至湾湾皆设有据点,势力盘根错节。
以他目前的人脉与资源,几乎不可能逃过和联胜的追杀。
更何况,他费尽心机才除掉林希圣,坐上发展银行经理之位,岂肯轻易舍弃?就算真要远走高飞,也得先捞足一笔再,否则即便逃到海外,也难维持体面生活。
童年孤苦的经历让他早早懂得一个道理:贫穷,才是世间最致命的绝症。
正因如此,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绝不轻言放弃。
在面馆枯坐良久,反复权衡之后,他从衣袋中取出一部从黑市购来的手机,拨通了占米仔的号码。
这种用他人身份登记的电话,追踪难度极高,安全可靠。
而这个号码,正是先前从王海禾手中取得的。
电话接通时,占米仔刚为程子龙安排妥当许处长此次来港的落脚之处。
“哪位?”他低声问道。
“我是发展银行的游子新,想见程先生一面。”
“你等一下,我马上回你电话。”
占米仔挂断后,立即将情况汇报给身旁的程子龙。
程子龙听完,语气平淡:“让他去湾仔码头九号货仓等着。”
“是,老大!”占米仔应声领命。
约莫一时后,程子龙的车队缓缓驶入湾仔货柜码头。
早已等候多时的游子新见车抵达,二话不,“咚”地跪倒在地。
“子龙哥!一切都是王海禾指使的!我根本不知道徐有财是您的人!要是早知道,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动您的利益啊!”
程子龙冷冷望着他,声音不带一丝波澜:“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会洗钱!我现在是银行经理,无论金额多大都能处理,速度快、痕迹少!”游子新语速急促,额头冒汗,“之前我在银行负责的就是反洗钱业务,对各种手法烂熟于心——注册离岸公司、古董拍卖洗资、虚构进出口账目、操纵证券期货市场……这些我都精通!留下我,绝对能为和联胜创造更多利润!”
一番话得条理清晰、专业十足,听得占米仔眼中闪过一抹欣赏,暗觉此人确有可用之处。
程子龙却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从今往后,你就为和联胜办事。
性命暂且寄下,但别耍花样,否则后果你自己清楚。”
“明白!一定明白!”游子新连连点头。
待其离开后,占米仔低声问:“老大,这人靠得住吗?”
“可利用,不可信。
等榨干他的价值,就处理掉。”
程子龙之所以如此决断,实因前世曾看过关于游子新的传闻故事——此人野心极重,善于伪装,毫无情义可言,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之徒。
因此,他对这人自始至终没有半分信任。
“是,老大。”占米仔恭敬回应。
而此刻的徐有财,日子过得并不安稳。
虽然已被救出,但王海禾之死如同一把悬顶之剑,始终压在他心头,令他寝食难安。
比起王海禾,他自己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角色。
这次侥幸脱险,全靠占米仔出手相救,可下一次呢?谁又能保证还有这样的运气?
为此,他一回到自己的洗衣店,立刻调来大批手下在店内驻守,确保自己万无一失。
如今就连出门,身边也总跟着一群兄弟,唯恐再出什么岔子。
“老大!”正想着,阿成一脸兴奋地从门外快步冲了进来,声音都带着颤。
“什么事大惊怪的?”徐有财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不耐。
眼下他心事重重,最看不得别人眉飞色舞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