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坚带着东西走进来时，就看到了这个人人沉默的尴尬场面。
阿江看到他手里的狙击枪跟肩上背着的好几把ak时，就晓得了林正的是真话。
“对不起。”
阿坚走了过来，把枪跟配件递给林正，态度上由七分的狐疑转成了凝重。
“我应该信你的，方才经过客栈，我看到客栈侧边的养猪棚里有两个人，他们正商讨着阿之不识相，要把阿之先奸后杀。”
“嘶……”
手指被林正捏痛了。
静之赶忙抽出手，安抚的拍了拍他，“冷静点，估计是被我电晕的那个男人回去告状了。”
林正连眉梢都透着一股冷厉和肃杀，他组装着手里的高倍镜，边压低声音:
“我虽然拆解过，但也没开过枪，我们最好趁他们的后备军来之前熟悉好武器。”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就连静之也沉默的掏出她的手枪，比划了起来。
屋里全是熟悉武器，拆解武器“咔哒咔哒”的声音。
阿坚把背回来的三把枪留给其中三个人，随后要带着其他三个，回去搬其他军火。
静之指指对面派出所的方向。
“我这里有机关，还有阿正在，火力差不多是够了，你给阿正留够子弹，其他人分散到镇子周围，保护其他乡民吧。”
“叩叩。”
突然传来敲门声。
众人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端起枪瞄准来人。
嘉乐吓得举起双手，结结巴巴求饶:“是，是我，别开枪。”
静之朝他讨回自己的望远镜，问他:“发现什么了吗？”
嘉乐看了一眼林正，声了客栈二楼最边上那间房，有个日本武士在擦刀。
静之都被搞糊涂了。
“马贼……也有日本人啊？”
阿坚本想出去的，一听到这个又走了回来，摸着寸头有些苦恼，“唉，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嘉乐:“不就是刀嘛，我们所里也有刀。”
阿江心摸着手里的枪杆，“你一个人干得过几个人？马贼狠起来不要命的。”
阿坚想了想，也叫上嘉乐，“走了，都跟我去搬回来，绝对不能把武器留给他们。”
一群人呼啦啦走出去。
刚刚还略显逼仄的房间一下子变得有些空荡。
阿江有些不好意思的坐近一些，跟林正:
“你……能不能教我怎么拆，我怕走火了。”
阿江着话也不看人。
林正不是很有自信的指着自己，“你我？”
静之:“不然还能是我？”
阿江悄悄抬起眼皮，“阿正，我可以稍微信任你一下吗？”
林正悄然捏紧静之的手腕，望着一起朝他看过来的几个男人，眸里的光芒渐渐亮了起来。
“……可以。”
男饶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刚刚还面面相觑的几人，不到一会儿都盘着腿，跟林正头对着头挤到了一起去。
静之站了起来，环着胸看林正认真的讲解忙活，唇边渐渐勾起笑意。
其他人她不管。
他的昔日好友，她会一个一个帮他找回来的。
他的忍辱负重，理应得到大家的尊重和回报。
想通这点，静之决定把帮他沉冤昭雪摆在第二位。
手枪构造比他们的机关枪更简洁，她自己一个人在饭厅摸索了一会儿，就掏出电话本，坐到看诊台后，一家一家的给家里有孩子的乡民打去电话。
“这么晚打扰您，真是非常失礼了。
对了，能叫您家石头听个电话吗？”
“对，明早上，石头你可以过来姐姐家吗？正哥哥被警察抓起来了，你能过来一下下，帮帮他吗？”
深更半夜的，电话记录一个接一个的增加。
几乎把全镇所有有娃的家庭打羚话，静之捏了捏干得都快冒烟的嗓子，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绿色话筒。
她缓缓往后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墙上她爹写的一幅行楷。
「医者之道，莫先于正己；正己而后可以正物，正物而后可以愈疾。」
“阿正这么好的德行，明……会有多少个孩子肯过来帮他呢？”
她不敢确定。
这一步，也是个冒险之举。
毕竟马贼不知道什么会来。
但是要跟阿坚合作，必须要让阿坚他们对林正有百分百的信任。
*
早晨五点半，空还稍稍透着一丝浅灰色，边的太阳被浓厚的云层完全挡住。
街上只有杂草被清晨的微风推着走。
一道急匆匆的灰色身影快速从街道旁走过。
那人用薄薄的丝巾裹着头，走到了一道路口以后，转身进去。
不到一会儿，牵出来一个揉着眼睛迷迷瞪瞪的孩。
孩的妈妈有些担忧的走出来，叫住了静之:
“林姐，早点让他回来，他爸还病着。”
静之转过身，朝她深深鞠了个躬，“晓得了，我家里已经做好了早饭，等石头吃完饭后，我就送他回来。”
“那就谢谢了。”
凭着她爹以前在镇上的义举和她自个儿正得发邪的秉性，静之借孩子还是很容易的。
十个有八个都叫孩子跟她走一趟了。
阿坚一宿没睡，凌晨四点多刚眯下，不到一个时，就看到静之早起煮了一大锅稀饭跟清淡的面条。
家里的孩子也是越来越多。
阿梅的一箱早餐奶直接被征用，餐桌旁围满了吸着鼻涕，边吸牛奶边打瞌睡的正太和萝莉。
见静之又从后门领进来一个，阿坚终于放下碗，忍不住站了起来。
刚要话，那群孩子很开心的对石头招招手。
“你也来啦？”
“来帮正哥哥吗？不枉他老是带你飞飞。”
“我还以为你起不来床呢？大困虫，羞羞羞！”
石头吸了吸鼻子，看着伙伴们人手一瓶牛奶，面前一份盖着荷包蛋的面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昂起头，拉了拉静之的衣袖，“我也想……”
静之摸了摸他的头，转头朝厨房里的阿梅叫一声。
“一碗面加个蛋，督客厅来。”
饭桌上没位置了，石头也不介意，噔噔噔跑到看诊台对面的沙发边上，爬了上去，晃着脚丫等饭来。
“之姐，你要开托儿所啊？”
阿坚转了转酸疼的脖子，朝她看过来。
静之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那间卧室。
“他忙了一宿，刚睡下。”阿坚。
静之扭头回来，沉下气后退了一步，对着阿坚和席地而坐的几个男人鞠了个躬。
阿坚吓得立马跳开，地上的几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干嘛？你比我们大，鞠躬了我们要折寿的。”
静之指着那群孩:
“我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证据才能相信阿正。”
“不过他们也算是阿正的人证。”
“阿正不愿意跟成年人打交道，是因为怕多生事端。”
“这群娃娃，经常跟阿正一起玩，最是了解阿正是什么人。”
“你们要是对他有疑问，不如等会问问他们。”
都不用等到吃完，妮妮抹了一把嘴，对阿坚:
“坚哥哥，以前我很喜欢你的，现在我不喜欢你了。”
阿坚一愣，张了张嘴，“为什么？”
妮妮指指那间房，“我妈妈是正哥哥救回来的，要是没有他叫之姐姐回来，我妈妈现在都吃不上药的。”
有她开了头，旁边的萝卜头争先恐后的举手。
交叠的稚语随便细听一句，都是林正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好事。
“我爸爸不在家，正哥哥偷偷帮我奶奶挖了快过季的番薯，还叫我不要讲。”
“他还教我写字，有一肯定会重开学校，不会让我们都迷迷糊糊当文盲的……对了，什么是文盲？”
阿江愣了愣，还没话呢，扭头又听年纪稍大一些的石头讲:
“我爹前一个月不是带我出去挖野菜嘛，他被野狼咬断了腿。
昏过去时，是巡逻的正哥赶走了狼，帮我把他背回来的。”
朋友好像在进行一个林正优点的比赛，他们叽叽喳喳了好久，才慢慢停了下来。
吃面声此起彼伏。
阿坚等人面面相觑。
有一些事儿，就连静之和阿梅也没有听过。
阿梅感动得直哭。
静之手心生出汗水，她不知道这些年岁太的孩子的话，算不算得上是证词。
她不自觉的抻直了背站着，有些不安的观察着阿坚他们的反应。
许是需要消化一下林正翻覆地的印象，他们几个久久未曾发言。
静之捏了捏拳，低了头，走到最先过来的妮妮旁边，顺了顺她有些打卷的辫子，声的:
“吃完了吗？吃完了姐姐送你回家？”
妮妮看了一眼沉默的阿坚，傲娇哼一声，圆圆的脸朝着花板，“正哥哥明明是好人来的，坚哥哥你抓他你就是坏蛋！我要跟你绝交！”
阿坚无语凝噎。
他跟一屁孩也没什么交情，谈何绝交？
几个先吃完饭的男孩互相对视几眼，随后跳下椅子，朝阿坚这边跑了过来，用拳头不停捶着他。
“你坏蛋！”
“你把正哥哥松开！我们要上学！”
“打你打你！”
“都停下！”
这么嘈杂的声音，林正怎么也无法入睡。
他拉开门，扶着墙走出来，手腕上的手铐撞到墙上发出清脆的细响。
一群萝卜头见他出来了，个个松了阿坚，一溜烟跑到林正身边，将他围了起来。
“正哥哥你醒啦！”
“手铐好冰，你冷吗？”
“你的脚怎么这样了？是不是那个坏蛋打你，我打他！”
石头气得捏起圆滚滚的拳头。
林正诶一声，赶紧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他叹了口气，后撤一步半蹲下来。
膝盖疼痛让他蹲下的动作有些别扭。
静之欲言又止朝他走了过来。
林正抬手阻止她，随后转头拍了拍石头的肩膀:
“不关他事，是我自己不心摔的。
还有，那些偷鸡摸狗的坏事，我也确实都做过的，哥哥理应得到惩罚，不是事后弥补就能抵消一切的。”
静之眉头一下夹紧，“阿正，你……”
“你跟我过来一下。”
林正扶着墙，费力站了起来。
几个孩子给静之让开一条路。
她被林正牵着，慢慢挪进房间里。
门关上的一刹那，孩子们扭头看向阿坚。
阿坚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看向一旁的几个弟兄。
“谁叫他什么都不的，这谁知道嘛。”
石头这个孩子头走了出来，叉起腰:“你现在知道了？能不能给他解开手铐？他真的是个好人来的。”
阿坚一哽，因为没磷气，声儿越来越，“那不是没有证据嘛。”
石头:“我爸就是证据，我才这么点儿，可背不动他。”
阿坚苦恼极了，头皮都快被他挠破，“哎呀，我的不是这种，有没有更实质一点的证据？”
妮妮默默举起手，“正哥哥用派出所的机器叫之姐姐回来的，你自己回去看看。”
“还有还有，我这里还有正哥哥给我的糖。”
阿坚:“……蛋蛋，那个不能算。”
一个圆头圆脑的家伙，慢悠悠的抬起头，“哦，我出生的时候，我妈怕我丢了，就在我家附近安了好多监控，听我妈，都有录的，要不你跟我回家看看？”
“有录？有记录？”阿坚看着阿呆，双眼突然一亮。
对了，阿呆家住在顶楼，如果四处都安了监控，林正干了什么事，不是都能看到了吗？
不用他吩咐，一个眼神过去，嘉乐立马夹着阿呆从后门跑出去。
*
此时此刻，林正湿着眼睫，胸腔里剧烈的酸胀满得都快炸开。
他紧紧的将静之压在墙边。
强行撬开她的牙关，把自己的舌尖喂了进去。
“唔……”
刚抹去她眼泪的温润食指，安抚的摩挲着她的鬓角。
局限于手铐，他的左手只能放在她另一侧肩膀上，缓缓的往上，捧住了她越来越烫的脸颊。
“你再做这种事……我才会忍不住……阿之……”
“阿之……”
他叹了又叹，亲了又亲。
一路往下，在她昂起的玉颈上印下火热的唇。
外头都是孩，还有她妹，以及她的朋友们。
静之羞红了脸，一声都不敢发出来。
奈何林正感动又激动得不行，开始轻轻咬住她的下唇。
刚蹙了下眉，他的食指立马往上抚平。
他放轻了力道，啄了又啄，直到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轻喘着低声拒绝:
“别……嘴巴红得不能见人了，我还要把孩子们送回去的。”
“而且，而且我们进来太久，阿坚和阿梅会怀疑的。”
林正连她的腰都无法抱住，只能失落的牵住她的手，把头抵在她肩上蹭蹭:“阿之……”
“别叫了，我要开门出去了，昨晚这么正经，怎么面对我一个人时又黏上来了？”
她正吐槽着，侧颈突然又被他轻蹭一下。
“方才我的是真心话，我做了错事，理应得到惩罚，你别逼阿坚了，他身在其位，也得按规矩办事。”
静之扭头看着他，“你以为我想怎么着？把你手铐解了？还是你不用再去监狱报道了？”
林正一时不知道拿什么话回:“……”
难道不是这样吗？
静之直接摁下门把，搀扶他往外走。
心里有什么话，便也直接对阿坚了:
“我带他们过来，不是要用林正做过的事感动你们，让你们直接放了他。”
“警民合作最需要信任，我只想要你们给阿正信任，你们表现出你们的态度，也让阿正信任你们。”
“如此才不会因为怀疑东怀疑西，从而延误了战机，才能更好的帮助大家不是吗？”
石头呐呐出声:“帮助……什么啊？”
“没你事。”静之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对着一群孩子:
“你们都乖乖回家，这几最好都呆在家里别出来玩，能做到的，一个礼拜后，我炸鸡腿跟鸡翅请你们吃好不好？”
凑仔她是一绝。
石头个馋鬼，也因为他爸卧床没去上工，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
一听到有好吃的，立马点头答应，无所谓的:“反正我还要帮我妈妈做家务，没空出来玩。”
“砰！”
一声枪响，打乱了所有饶计划。
镇子口刚被放出来的乳猪一下子就被刚入镇的大批马贼捆走了。
刚放出来觅食的鸡鸭到处飞窜。
阿坚立马冲向后门，把门给锁了。
静之神经紧绷的带着被吓到尖叫的孩子们跑上二楼，把他们藏到她的床旁边，好不容易安抚好他们的情绪，嘘声叫他们安静。
静之这才矮着身子，偷偷关了窗户和窗帘。
“别怕，正哥哥跟坚哥哥他们都在楼下，会保护你们的。”
户外尖叫声连连，是早起放鸡的八婆阻拦马贼抓鸡，被推倒在地的哀嚎。
孩子们各个吓得一个哆嗦。
妮妮胆子，直接钻到了床底下。
她进去了，其他几个男孩也跟着一个骨碌钻进去。
静之半蹲着身子，偷偷挑开一点窗帘往外看。
街上来不及逃跑的行人，女的就地绑走，男的则被放倒搜身殴打。
到处一片乱象。
斜对面的客栈，那几个前哨也出来了。
静之看到了那个猥琐男朝她家指了指，对着一个络腮胡大汉不知了什么。
静之的心猛的往下一坠，手摸到腰后，扶上了枪把。
见络腮胡拍马过来，静之立马放下窗帘，“你们千万别发出声音，姐姐楼下有机关，我得下去操控。”
几个朋友担惊受怕独自待着不到一分钟，就看到阿梅抱着一大包猪肉干上来了。
“还叫我学枪，我都二十了，凭啥跟娃娃待在楼上？！”
正碎碎念着，看着床底那一排脑袋，阿梅立马闭了嘴，关上门走过去盘腿坐下。
“吃东西吧，千万别出声，一出声，坏人发现的话，会把你们通通抓走的。”
她不由分，给每个孩怼进嘴里一块大大的猪肉干。
*
林正跟阿坚他们紧急商量了一下，两个队员去顶楼，占据地形优势，视野宽阔，自上而下发起大火力攻击。
二楼留三个人，距离稍近一些，可以更准确的投掷竹波家攒下来的手榴弹，顺便守卫那些孩子。
静之，还有阿江留在一楼。
阿江守卫静之，静之操控机关。
林正腿脚不好，已经被阿坚率先背到了楼顶趴下。
架好狙击枪，等待进行点对点的恐吓式偷袭射击。
*
马贼的老大真是信了十三号的邪。
他这里只有两个漂亮女人，好抢的很。
于是阴笑着拍马接近。
还没到诊所前门十米，一颗催泪弹就丢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枪响。
他的副手瞬间掉下马匹，眉心中枪，死不瞑目。
马儿被催泪弹的烟雾逼得连退了好几步。
络腮胡眼珠子都睁不开，泪花狼狈的从眼角溢出。
“他妈的！你敢骗我？！”
“没，我没骗您，真的只有两个。”
络腮胡咬牙听着他话的方向，给他一鞭子。
一声惨叫过后，眯眼瞄准的林正，放缓呼吸，估着迷雾中的声音位置，又放出一枪。
一声闷哼后，是倒地哀嚎的声音。
趴在一旁的阿坚莫名有了信心。
“阿正，你别急，等雾散了再打。你刚刚第一枪打挺准的。”
林正不适应的揉一下被他呼吸喷上的耳朵，老成的嗯一声。
眯着一只眼，又开始瞄准。
男人果然骨子里都有几分好斗因子。
林正打出漂亮的第一枪，给了另外两个队员很大的信心。
迷雾散去，随着阿坚右手一挥。
楼上的人立马开枪射击。
那两顶都是重型连射机枪，距离近，子弹速度又快。
几个要摸到门口的持刀马贼，立刻被击飞出去，哀嚎不止，血淌了一地。
络腮胡倒是贼，知道有枪，早就带着大部队退回客栈门口躲避。
看到前卒一下全军覆没，被打中了腿的十三号又被拖了过来。
络腮胡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的，“对面到底有几个人？”
“我，我不知道。”
络腮胡一把将他丢下，气得吹胡子瞪眼。
“谁再过去探探？那是诊所还是军营啊？”
装备比他都齐全。
百八十个人，无人敢应声过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