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沉默的寻找与凝固的悲伤中,缓慢地滑过了一个多月。
爆炸现场的废墟早已清理完毕,专业机构出具了详尽的技术报告,结论依然指向燃气泄漏引发的意外爆燃。对于 龙傲的失踪,官方在反复勘验后,只能依据现场高温、冲击波参数及未能发现任何人体组织残留的情况,给出了“高度疑似于爆炸中心点瞬间遭遇极端物理作用,导致……难以寻获”的模糊结论,并最终以“意外死亡”暂定了案件性质。尽管谢栖迟方面始终拒绝接受这个结论,持续投入资源进行更隐秘的搜寻,但明面上,一切似乎已尘埃落定。
晓芸搬离了那套充满回忆的公寓,暂时住进了沈清梧的一处私密住所。沈清梧推掉了所有后续的工作安排,包括几个颇具分量的代言和剧本邀约,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晓芸。苏墨理解她的决定,默默承担起了所有对外沟通和善后。
最初的崩溃与空洞过后,晓芸似乎……“平静”了下来。她不再整日以泪洗面,会按时吃饭,在沈清梧的劝下偶尔出门散步,甚至开始重新整理“砚清文化”的部分基础工作,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但她眼中那种曾经灵动鲜活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沉寂,偶尔笑起来,也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触碰不到丝毫温度。她绝口不提 冷五 的名字,不提那场爆炸,仿佛将那段记忆连同那个人,一起封存在了心底某个上了锁的禁区。只有深夜偶尔惊醒的啜泣,和对着窗外长时间的发呆,泄露出那平静表象下未曾愈合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沈清梧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知道,这种“接受”并非真正的释怀,而是悲痛沉重到无法承载后,心灵启动的一种自我保护式的麻木。她不再刻意用言语安慰,只是安静地陪伴,在她需要时递上一杯热茶,在她沉默时握紧她的手,用无声的行动告诉她:我在这里,你可以脆弱,可以暂时停摆,时间还很长。
而云山墅内,气氛同样凝重。
对 冷五 下落的秘密搜寻从未停止,范围甚至扩大到了境外某些可能提供伪造身份或隐匿服务的灰色地带,但所有线索最终都石沉大海。一个大活人,仿佛真的在爆炸的烈焰与冲击中彻底“蒸发”了,没有留下任何符合逻辑的可追踪痕迹。这种彻底的“无”,甚至比找到遗体更让人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无力。
更让骆铭忧心忡忡的,是谢栖迟的身体。
为了维持必要的体面和处理层出不穷的事务(无论是集团内的,还是为沈清梧扫清障碍的),谢栖迟不得不持续依赖那些虎狼之药。药效过后带来的反噬一次比一次凶猛,疼痛发作的频率和强度都在急剧增加。他经常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大半,不是处理公务,而是单纯地与体内那蚀骨的剧痛抗衡,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衣衫,只有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未曾熄灭的幽火,显示着他顽强的意志。
骆铭请来的顶尖医疗团队私下表示,先生的身体机能正在以一种超出预期的速度衰退,各器官的负担已接近临界点。他们甚至委婉建议,是否考虑减少外界刺激,接受更舒缓的姑息治疗。
谢栖迟对此不置可否。他关心的只有两件事:沈清梧是否安好,以及,那枚玉佩的变化。
他锁在抽屉里的那枚双鲤玉佩,裂纹在一个月内增加了数倍,原本只是蛛网密布,如今已到了濒临彻底崩碎的程度,只能用柔软的丝绒心承托,稍一触碰,便有玉屑落下。那沁入玉髓的血色也愈发浓郁暗沉,仿佛真的被鲜血浸透,带着不祥的、生命流逝般的寓意。
这玉佩的变化,与他身体的衰败,几乎同步。谢栖迟不再试图用任何科学理由去解释,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将其视为一道无声的、越来越急促的倒计时钟摆。
光阴流逝,未能治愈晓芸心头的彻骨伤痕,也未能带来 冷五 的任何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