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六千层的人愈发多了。
六千层后,梯压力似乎有了质变,不少人面色难看,不得不止步,盘坐在地上调息,以求适应压力。
慕容锦自然和他们不同。
他的步伐依旧平稳,不急不躁。
甚至,攀爬过程中,他还有心思思量其它事情。
司空元宣布的规则很明确,不得故意致人伤并殒命……那,不致人伤并殒命不就行了?
正常的切磋、干扰、阻挠、争夺机缘时的碰撞……只要不存心将人废掉或杀死,是否都在默许范围之内?
可自攀登伊始,除了最初阶段的拥挤,越往上,竞争者之间距离拉大,竟是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
人人埋头苦攀,偶有交错,也多是警惕对视,旋即分开,争夺机缘时,也是以争吵为主,最多气势交锋,以及简单出手震慑……并未发生预想中的激烈冲突。
也许,是众人觉得只要自己合格便足够,没兴趣干扰其他人。
他一边思忖,一边信步而上。
但,或许,我可以借用规则,稍微做些事情。
慕容锦思考着。
七千层的压力,对寻常骄已是极重负担,不少人甚至连六千层都到不了。
但对他而言,七千层的压力,不过是从“微风”变成了“稍大的风”,依旧在闲庭信步的范畴之内。
就在踏上第七千层平台,略作停顿时,他目光微侧,落在阶梯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一株约莫尺许高、通体莹蓝的灵草,正静静生长在一簇淡金色的阵纹中央。
“玄霜果?”
慕容锦一眼认出。
此物于他自身而言,用处不大。
但……倒是适合解语。
嗯,给丫头带了去。
她修为越高,修行阴阳合欢赋效果越好,用处越大。
念及此,慕容锦脚步微转,行至那株灵草前。
他甚至未曾细看守护阵纹构造,只是随意地伸出右手食指,对着阵纹枢纽节点轻轻点下。
“啵。”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那淡金色的阵纹如同阳光下的泡沫,悄然破碎。
守护解除,玄霜果特有的清冽寒气顿时弥散开来。
慕容锦弯腰,准备摘下果实。
就在他俯身刹那——
身后,约莫三丈外的阶梯转角阴影处,一道原本似乎力竭喘息、靠坐调息的身影,骤然暴起!
此人一身灰袍,面容普通,属于丢入人海便难以辨认的类型,修为赫然是入神三重!
他之前一直收敛气息,伪装成攀登艰难的弟子,甚至连慕容锦路过时,都未曾多看一眼。
然而此刻,他眼中所有的疲惫与平庸尽数褪去,化为一种孤注一掷的狰狞与狠厉!
“轰——!”
真元如同火山喷发,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一出手,便是倾尽全力!
然而,那灰袍弟犹觉得不够,他竟在瞬间燃烧本源精血,换取更强大的力量!
脸色骤然惨白如纸,但周身气势却疯狂暴涨!
燃烧精血带来的狂暴力量,混合着他毕生修为,尽数凝聚于右拳,拳锋处灰光凝聚,形成一头狰狞恶蛟的虚影,散发出撕裂一洽污浊灵气的凶戾气息!
这一击,毫无保留!
偷袭!燃烧精血!目标明确——正是慕容锦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
“死!!”
灰袍修士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拳出如龙!
灰蛟虚影张牙舞爪,带着毁灭般的波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轰向慕容锦后背!
距离太近,时机太巧,又是倾尽所有的搏命一击!
在他看来,即便慕容锦是传闻中的东荒第一骄,修为与自己相仿,在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必遭重创!
“嘭——!!!!”
剧烈的轰鸣在七千层梯平台上炸响!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涟漪疯狂扩散,将平台上的烟尘碎石尽数卷起,灰蒙蒙一片,遮蔽了视线。
灰蛟虚影在其中一闪而逝,刺目惊心。
灰袍修士一击即退,踉跄着稳住身形,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混乱。
他死死盯着那片翻涌的烟尘,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残留着出手前的忐忑,但更多的,是计划得逞的狂喜!
成功了!他赌对了!慕容锦果然大意了!
这一击结结实实轰中,就算对方有护身法宝,也绝不可能安然无恙!
“呵……呵呵……哈哈哈!”
灰袍修士忍不住低笑出声,笑声嘶哑,充满了快意。
“东荒第一骄?慕容锦?锦公子?不过如此!还不是着了老子的道!任你往日如何风光,今日……啊?!”
突然,他的狂笑与嘲讽,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声音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化作一声扭曲变调的抽气。
烟尘,缓缓沉降。
最先显露的,是一角玄色的衣袍。纤尘不染,平整如初。
接着,是挺拔如松的身姿,纹丝不动,稳如山岳。
最后,是那张俊美无双、此刻却面无表情的脸。
慕容锦静静地站在原地,连位置都未曾移动半分。
他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刚刚摘下的灵植,目不转睛,仿佛在欣赏成色。
然后,他缓缓将其果实收入玉盒郑
做完这一切,他才平静地转过了身。
没有怒容,没有惊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平静地落在灰袍修士脸上。
无言。
但一股比七千层梯压力沉重百倍、冰冷千倍的恐怖压迫感,如同万丈冰川轰然降临,瞬间将灰袍修士,连同他周围数丈空间彻底冻结!
灰袍修士脸上的狂喜早已僵死,化为无尽的骇然与绝望。
他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想要后退,双脚却如同钉死在地面,动弹不得。
他想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的目光,被那双平静的眸子牢牢吸住,无法挣脱。
慕容锦看着他,依旧没有话,只是那般平静地看着。
灰袍修士却仿佛听到了死神镰刀划破空气的尖啸,看到了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不……不可能……你……”
他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出来。
方才那倾尽所英燃烧精血、自觉足以重创,甚至杀死对方的致命一击,竟连衣角都未曾撼动?
慕容锦终于动了。
他向前,缓缓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轰——!”
灰袍修士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当胸砸中,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双膝一软,竟直接跪倒在地!
恐怖的压迫感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喉头一甜,哇地喷出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衰败到了极点,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哀求。
慕容锦停在他面前,微微俯身,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他涕泪横流、惨无人色的脸上。
“为什么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