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忽然传来几声凄厉的鹰啼。
那是北狄王庭用来传递军情的信鹰。
呼延灼脸色大变，这里离王庭不远，若是这信鹰是……
萧炎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刚才咱们聊的功夫，本殿已经让人放了几只鸽子去王庭。”
“信的内容嘛，跟你手里那封差不多，只不过收信人是你家那位新大汗。”
“你，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在阵前跟敌国太子相谈甚欢，还收了重礼。那位疑心病重的新大汗，会怎么想？”
这才是真正的杀眨
离间计。
北狄新王刚上位，根基不稳，最怕的就是手握兵权的老将造反。萧炎这一手，直接把呼延灼架在了火上烤。
若是打，赢了是功高震主，输了是通敌卖国。
若是退，那就是坐实了私下交易。
呼延灼握着狼牙棒的手青筋暴起，他盯着萧炎，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但他不敢动。
眼下已经中计，若是再生事变只怕是难以破局，当务之急是先回去，否则连他的命都保不住了。
“撤！”
呼延灼咬碎了牙，挤出这一个字。
随后身后的大将们一个个都往后退着，眼看自己的计划全盘皆空，即便是心底再有不甘心，也只能作罢。
只要一开战，无论胜负，他在王庭都解释不清了。
他必须立刻回王庭，向大汗表忠心。
两万北狄骑兵，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却像丧家之犬，连那几车货物都没敢动。
薛燕擦了把冷汗，差点瘫在马背上，“殿……殿下，真让他们走了？”
“走？”萧炎看着北狄军队撤退扬起的烟尘，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哪有那么容易。”
他转头看向一直没话的薛莹莹，“该你了。”
薛莹莹点零头，把手指放在唇边，吹出一声尖锐的哨音。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在峡谷间回荡。
下一刻，两侧的山崖上，忽然冒出了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
狼群。
成百上千的野狼，在头狼的带领下，如黑色的潮水般顺着山坡倾泻而下，直扑北狄军队的后方。
“不用杀人。”薛莹莹淡淡道，“只要马。”
狼群冲进敌阵，并不攻击士兵，而是专门对着战马的腿下口，或者发出恐吓的咆哮。
北狄的战马虽然训练有素，但面对如此规模的狼群，还是炸了营。
战马受惊，四散奔逃，把背上的骑兵掀翻在地。峡谷里瞬间乱成一锅粥。
“陈风。”萧炎拔出腰间的长剑，“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到了。全军出击！只抓俘虏，不留活口！”
“是！”
十万大梁军队如同猛虎下山，冲向了已经乱了阵脚的北狄军。
呼延灼带着亲卫拼死杀出重围，狼狈逃窜。
两万先锋军，大半被俘，剩下的溃散在茫茫戈壁中，即便是留有一条性命也未必走得出这地方。
日落时分，战斗结束。
萧炎骑着马，走在满地狼藉的战场上。
薛莹莹策马跟在他身边，白狼王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嘴里叼着一面残破的北狄军旗，邀功似的扔在薛莹莹马前。
“这一仗打完，呼延灼算是废了。”萧炎看着远方，“他回去也是个死。新王不会放过一个丢盔弃甲、还疑似通敌的败军之将。”
“这就是你的谋略？”薛莹莹看着那些被押解的俘虏。
“杀人是下策，诛心才是上策。”萧炎收剑回鞘，“咱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让北狄内部自己乱起来。”
“接下来去哪？”
“朔方城。”萧炎调转马头，“那里还有个老朋友在等着咱们呢。”
北狄王庭，金帐。
年轻的新大汗把手里的密信狠狠摔在地上，那是萧炎让人送来的。
“好个呼延灼！朕让他去守黑风口，他倒好，跟萧炎做起了买卖！”新大汗面容阴鸷，“传令下去，剥夺呼延灼一切军职，即刻押解回京受审！”
底下的臣子们面面相觑，却没人敢求情。
谁都看得出来，大梁那位太子殿下，这一手反间计玩得太脏了。
但偏偏，这正是大汗想要的结果。
借大梁的手，除掉先王留下的顾命大臣，收回兵权。
萧炎算准了人心，才敢这么做。
深夜，大梁军营。
薛燕正带着人清点战利品，主要是那些受惊跑回来的战马。
“发财了！发财了！”薛燕乐得合不拢嘴，“这些可都是良种马！运回京城，一匹能卖五百两！”
这些马匹在中原极其难得，不仅可以作为战马，还能专门繁育一批出来。
萧炎掀开帐帘走进来，“有点出息行不行？”
“殿下，这可是几千匹战马啊！”薛燕搓着手，“有了这些马，咱们就能组建一支骑兵了。”
“骑兵的事以后再。”萧炎走到舆图前，“我有件事要你去办。”
“殿下尽管吩咐。”
“我要你带着这些战马，去一趟西域。”
“西域？”薛燕愣住了，“去那干嘛？”
“北狄这次吃了大亏，肯定会向西域诸国求援，或者购买粮草。”萧炎手指在舆图上划过一道弧线，“我要你抢在他们前面，把西域的粮食都买空。”
“用什么买？”
“用马，用盐，用茶。”萧炎眼中闪烁着精光，“我要让北狄有钱也买不到一粒米。我要把这场仗，变成一场困兽之斗。”
薛燕看着萧炎，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寒意。
这位太子殿下，比他爹薛震狠多了。薛震还要脸，这位是只要能赢，脸皮都可以不要。
“臣……遵旨。”
薛莹莹正在擦拭匕首，听到这话抬起头，“你要饿死他们？”
“对。”萧炎转过身，看着她，“心疼了？”
“没樱”薛莹莹把匕首插回鞘中，“狼群捕猎，也是先消耗猎物的体力。你这招，跟狼很像。”
“多谢夸奖。”萧炎笑了笑，走到帐口，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这个冬，北狄注定不好过。”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等他们饿得拿不起刀，等他们内部为了最后一块肉自相残杀。”
“到时候，咱们再去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