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静的指甲在控制台边缘掐出浅痕时,了望塔的警报突然变调——不是尖锐的红色预警,而是带着闷响的黄色提示音。屏幕上的防御图谱里,西墙防线的光点正以每秒两个的速度熄灭,像被掐灭的烛火。
“是腐蚀感染者。”利维坦的机械臂在屏幕上划出亮线,将受损区域放大三倍,“它们的粘液能融解合金,西墙的钢板撑不过五分钟。”它的光学镜头转向角落,谢洛科夫正用牙齿咬着铁丝,将最后一块加固板捆在缺口处,脖颈的青筋随吞咽动作突突跳动。
白猿李突然撞开仓库门,肩上的步枪还在冒烟:“南边来了伙拾荒者,举着‘借’物资的牌子,其实是来抢炮台零件的!”他甩了甩沾着油污的手套,指缝里还嵌着铁锈——刚才徒手拧开锈死的螺栓时磨破的。
刘静抓起桌角的信号枪,金属外壳硌得掌心发麻。谢洛科夫恰好抬头,铁丝在他齿间绷出颤音,突然偏头避开飞溅的火星,原来加固板边缘被腐蚀出的破洞正喷着绿雾。他没法腾出手捂口鼻,只能绷紧下颌屏住呼吸,喉结滚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谢洛科夫!”刘静扣动信号枪的瞬间突然想起,他上周为了抢回医疗包被感染者抓伤时,也是这样硬撑着不吭声。信号弹在半空炸开时,她看清拾荒者手里的撬棍上,竟缠着和谢洛科夫护身符一样的齿轮纹布条。
利维坦突然弹出备用能源槽:“启动紧急预案b,用备用电池供能的电击网能拦三分钟。”它的机械臂卡住第二格插槽,“需要有人去机房手动解锁保险栓,那里的线路被腐蚀了一半。”
白猿李已经冲出去接拾荒者的第一波冲击,步枪的轰鸣里混着他的笑骂:“来啊兔崽子!你李爷的炮台可不是纸糊的!”刘静看见他故意把对方引向东侧——那里埋着谢洛科夫前埋下的地雷阵。
“我去机房。”刘静的靴底碾过碎玻璃时,谢洛科夫突然偏头吐出铁丝,齿间挂着血丝,却硬是挤出个笑来。他往她手里塞了块碎镜片,镜片边缘还沾着他的指纹——是今早擦了望塔玻璃时特意留的,“看远处能清楚点”。
机房的门锁早被腐蚀出洞,刘静摸进去时踢到个金属盒,打开发现是三个饶医疗记录:谢洛科夫的臂骨愈合报告旁,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白猿李的枪伤诊断书背面,贴着片干枯的野蔷薇;利维坦的检修单上,用红笔圈出“核心程序需刘静指纹激活”的字样。
保险栓卡在最后一格时,绿雾顺着通风管渗进来。刘静的指甲抠进生锈的齿轮里,突然想起谢洛科夫咬铁丝时,脖颈绷紧的弧度和这齿轮的卡榫惊蓉相似——原来那些藏在硬壳下的温柔,早像齿轮般嵌进了营地的每个角落。
“咔嗒”一声,保险栓弹开的瞬间,她听见利维坦的提示音穿透雾层:“电击网启动。”转头时,镜片反射的光里,谢洛科夫正用肩膀顶着摇摇欲坠的加固板,绿雾在他身后漫成纱帐,他却像没看见似的,只望着机房的方向,睫毛上凝着的水珠亮得像星子。
白猿李的笑声撞在西墙上弹回来:“拾荒者踩雷了!谢洛科夫你这地雷埋得比狗鼻子还灵!”铁丝突然从谢洛科夫齿间滑落,他偏头咳嗽时,刘静才发现他早被绿雾呛得泛红的眼眶。
利维坦的机械臂突然伸过来,递上块浸透消毒液的布:“三分钟到了。”它的镜头扫过刘静渗血的指尖,“谢洛科夫在加固板后藏了备用面罩,他你总忘带。”
刘静抓起面罩冲出去时,正撞见谢洛科夫半个身子探出破洞,用牙齿将新的加固绳往钢钉上缠。绿雾裹着他的白发往后飘,像团被风掀动的雪。他看见她时突然顿住,铁丝在齿间松了松,眼里的红痕混着水光,倒比面罩上的防雾涂层更能护着人似的。
“抓稳了!”白猿李突然拽住她的胳膊往旁边扑,拾荒者的燃烧瓶擦着谢洛科夫的耳尖飞过去,在加固板上炸开橙火。谢洛科夫却像没察觉,只盯着刘静被拽得歪倒的肩膀,齿间的铁丝突然绷断,他竟生生用牙咬着绳头稳住了摇晃的加固板。
“疯子!”白猿李骂着递过步枪,“他刚才明明能躲的!”刘静扣动扳机时才发现,谢洛科夫藏在加固板后的手正死死抵着她刚才站的位置,那里的钢板已经被烧得发红。
利维坦的警报突然变轻:“拾荒者撤退了。”它的镜头转向谢洛科夫齿间的断绳,“他的犬齿裂了半颗。”
谢洛科夫吐掉绳头时,血珠混着碎牙落在刘静手背上。他想笑,嘴角扯到一半却疼得皱眉,只好用鼻尖蹭了蹭她的掌心,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把所有的硬气都卸在了这无声的亲近里。
“逞什么强。”刘静的声音发颤,摸出医疗包时才发现,谢洛科夫藏在里面的止痛药,铝箔板上的缺口刚好是三粒——不多不少,够他们三个分。
利维坦突然投影出拾荒者掉落的布条,齿轮纹旁竟绣着半截编号:“这是前科技会的标识。”它的镜头闪了闪,“谢洛科夫的哥哥,当年就是科技会的首席工程师。”
谢洛科夫的指尖突然攥紧刘静的手腕,力道大得发疼,眼里的红痕突然深了深,像被戳中了沉在水底的礁石。刘静突然想起他总在了望塔的深夜里,对着北境的方向发呆,那里正是科技会的废墟。
“他过要回来的。”谢洛科夫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被铁丝磨过,这是他今第一次松开牙关话,“哥哥,等研究出净化绿雾的药剂,就带我们去莱文市看樱花。”
白猿李突然别过脸,用枪托磕了磕地面:“那老东西的樱花标本,谢洛科夫藏在了望塔的铁盒里,藏了三年。”
利维坦的投影突然切换画面,调出北境的地图:“药剂的配方残页,在科技会的数据库里。”它的镜头转向刘静,“需要谢洛科夫的虹膜解锁,他一直不敢去。”
谢洛科夫的鼻尖还抵着刘静的掌心,突然轻轻蹭了蹭。她低头时,看见他藏在袖管里的手臂上,纹着朵的樱花,花瓣尖上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当年偷偷用烧红的铁丝烫的。
“去。”刘静按住他发颤的肩膀,“这次我护着你。”
谢洛科夫的睫毛突然抖得厉害,血珠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像落在雪地里的火星,把所有藏了三年的胆怯,都烫出个透亮的窟窿来。
【下一章预告:北境废墟的断墙后,谢洛科夫的哥哥竟留着半块相同的樱花标本,只是边缘的齿痕,和谢洛科夫裂掉的犬齿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