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那声咆哮仿佛是从锈铁要塞的地核深处挤压出来的,混合着金属扭曲的尖啸、岩石崩裂的闷响,以及某种庞大生物肺腔被怒火撑爆的骇人音量。声音所及之处,要塞通道里巡逻的子们吓得缩紧脖子,连最莽撞的兽人也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尽量远离指挥洞窟的方向。
洞窟内,已是一片狼藉,用“砸烂半个指挥室”来形容都显得过于保守。
碎骨者·史拉格那尊镶满敌人牙齿和碎甲的金属王座,此刻像团被巨人之脚踩过的废纸,扭曲着嵌进了对面的石壁里,只露出几根变形的扶手。那张用厚重装甲板焊成的“战略桌”被从中间撕成两半,边缘还留着动力爪粗暴撕裂的灼热痕迹,上面散落的粗糙地图、数据板碎片和几个不幸的屁精零件(它们在史拉格第一轮爆发时就化为了装饰)混合在一起,散发出焦糊和血腥的气味。
墙壁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凹痕和裂痕,有些是史拉格用动力爪砸的,有些则是他抓起身边任何能移动的东西——包括一个半人高的次级AAAGh!图腾、两台还在冒火花的通讯器、以及三个没来得及逃跑的技工子——狂暴投掷的结果。能量管线被扯断,裸露的电线滋滋冒着危险的火花,将洞窟映照得忽明忽暗。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金属和岩石碎屑,踩上去咯吱作响。
史拉格本人站在这一片毁灭景象的中心,如同刚从岩浆里爬出来的恶魔。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的蒸汽,从他那狰狞的金属下颚和裸露的獠牙间喷出。他猩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纯粹的、几乎要实体化的怒火,那怒火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的敌人,而是针对整个不如意的现实——空了一半的营地、失败的偷袭、被炸毁的瘟疫罐、还迎…还有那该死的、不降反升的人气数据!
就在几分钟前,他面前的最后一块还能勉强显示画面的数据板,被铁下巴远程“馈赠”了吱嘎直播间那突破际的最终数据截图,以及一个简陋但侮辱性极强的动态表情——一个绿色的兽人大头,正对着镜头做鬼脸,下面配着兽人文字:“就这?”
就是这块数据板,成了压垮史拉格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被他用动力爪捏成了漫飞舞的电子元件烟花。
“吱——嘎——!!!”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铁锈,“俺要撕了你!生吃了你!把你的骨头磨成粉,撒在俺的厕所里!!!”
他又是一脚,将半张桌子残骸踢飞,残骸撞在洞窟顶壁,爆开更多碎石。“瘟疫没用!黑粉没用!偷袭也没用!这个只会玩亮片片的杂碎!他凭什么?!凭什么那么多子看他?!凭什么他炸个罐子就能让那些软蛋好起来?!俺的AAAGh!呢?!俺的拳头呢?!都他妈不好使了吗?!!”
他像头被困在笼中的暴龙,在有限的废墟空间里徒劳地转着圈,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失败带来的不仅仅是愤怒,还有一种更深层的、令他恐惧的迷茫和动摇。他所熟悉的一仟—力量、威慑、直接的征服——在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播”面前,似乎正在失效。
“啧,啧,啧……”
一阵细微的、带着奇异回音的咂嘴声,在史拉格的咆哮间隙响起,如同毒蛇滑过枯叶。
变化灵解除了它那普通的兽人子伪装,恢复了它那介于实体与幻影之间的、不断微微扭曲变幻的惧妖形态。它蹲(或者,以某种非欧几里得几何的姿态存在于)半截倒塌的金属梁上,鸟喙般的嘴咧开一个令人极度不适的笑容,蓝色的独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悲剧的愉悦光芒。
“多么……炽烈的怒火啊,伟大的碎骨者。”它的声音层层叠叠,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低语,“就像一颗超新星,在绝望的深渊里爆发,光芒万丈,却也意味着……内耗燃料正在疯狂消耗,即将走向坍缩。”
“闭嘴!你这蓝皮怪物!”史拉格猛地转身,动力爪指向变化灵,爪尖的能量场噼啪作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什么瘟疫!什么水军!什么拔网线!全他妈没用!现在好了,俺的瘟窝没了,派去的子成了笑话,那吱嘎的乐子反而更大了!你是不是和那吱嘎一伙的?!耍俺玩呢?!”
面对几乎要戳到脸上的动力爪和史拉格择人而噬的目光,变化灵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像是被挠到了痒处,发出了一阵咯咯的、如同玻璃破碎般的笑声。
“哦?怪我?”它歪了歪“头”,身体轮廓模糊了一瞬,似乎变成了一个摊手耸肩的矮兽人萨满模样,又迅速变回惧妖形态,“我尊敬的军阀大人,计划本身并无问题。瘟疫确实削弱了他的核心支持者,舆论确实动摇了中间派,偷袭……虽然失败了,但也试探出了他的防御并非无懈可击。问题在于……”
它拖长了语调,蓝色的独眼紧盯着史拉格:“在于执行者的‘运气’,以及……对手的‘不按常理’。我们低估了那个绿皮技术子‘俺寻思’之力的……呃,实用性和创造性。他居然能用一桶机油啤酒混合物和强烈的念头来对抗慈父的恩赐?还能用古圣遗物玩出跨空间精准打击?这简直……粗野得令人发指,却又有效得让逻辑哭泣。”
“你是俺的人不行?!还是俺的AAAGh!不够劲?!”史拉格更怒了。
“不,不,不,”变化灵连连摆手(如果那能算手的话),“您的力量毋庸置疑。只是……时代变了,伟大的碎骨者。或者,战争的形态,在某个角落里,发生了奇异的偏转。那个吱嘎,他发明了一种新的‘战场’,一种新的‘武器’——他称之为‘直播’。在那里,单纯的肌肉和爆炸,有时候不如一个恰到好处的‘节目效果’,一次戏剧性的‘反转’,或者一次充满象征意义的‘远程关怀’来得有力量。”
它从金属梁上飘下,像一团蓝色的幽火,绕着暴躁的史拉格缓缓旋转,声音充满了蛊惑。
“看看他做了什么?他把一次针对他的阴谋危机,变成了一场盛大的个人秀!治病救人,彰显仁慈(以他的方式);拆弹自证,展示技术;远程净化,炫耀武力兼打击报复……每一步都踩在了‘观众’的兴奋点上,每一步都在强化他‘无所不能’、‘有仇必报’的‘人设’。他不仅仅是在解决问题,他是在编织故事,一个让他成为绝对主角、让所有反对者沦为丑角或背景板的故事。”
史拉格听着这些弯弯绕绕的分析,脑子有点跟不上,但“丑角”、“背景板”这些词像针一样扎在他骄傲的心上。他想起自己那些成了笑柄的潜入队,想起被炸得渣都不剩的瘟疫罐,想起手下子们偷偷议论吱嘎直播时那兴奋的眼神……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军阀战斗,而是在和一个……巫师?书人?他无法理解的什么东西战斗!
“那你!现在怎么办?!”史拉格低吼,怒气未消,但已掺杂了一丝被动的不甘和寻求方向的急躁,“难道就让那子继续嘚瑟?让全宇宙的绿皮都觉得他才是真老大?!”
“当然不。”变化灵停在他面前,蓝色的独眼眯成一条缝,里面闪烁着阴谋得逞的光芒,“正相反,伟大的碎骨者。我认为,我们之前的失败,并非毫无价值。恰恰相反,我们获得了比一时胜负更宝贵的东西。”
“什么东西?”史拉格狐疑地问。
“情报,以及……入场券。”变化灵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通过这次交锋,我们更清晰地认识了对手的力量形式和‘游戏规则’。更重要的是……”
它伸出(或者显现出)一根不断变幻的手指,指向洞窟外,格洛姆星的方向。
“那个吱嘎,在取得如此‘辉煌胜利’之后,按照他那喜欢炫耀、喜欢把一切变成‘节目’的性格,下一步会做什么?他一定会举办一场更大的‘庆典’,来巩固他的胜利,收割更多的‘流量’和崇拜。而这场庆典,就是他向全宇宙展示自己‘王者归来’的舞台,也是他……最为暴露、最为聚焦的时刻。”
史拉格似乎听懂零什么,眼中的怒火稍稍降温,被一种野性的计算光芒取代:“你是……”
“想想看,”变化灵的声音充满了恶魔的诱惑,“如果在他自以为登上巅峰、接受万众朝拜的时刻,您,碎骨者·史拉格,以最传统、最无可争议的兽人方式——力量,突然降临在他的舞台上,在无数‘观众’面前,将他正面、彻底地击溃……那么,他之前所有华丽的表演,所有精心编织的故事,所有汇聚的人气和崇拜,会流向哪里?”
史拉格呼吸骤然粗重起来,他仿佛看到了那一幕:在吱嘎最志得意满的时刻,他如同战神般降临,用动力爪撕碎那些可笑的灯光和镜头,将吱嘎踩在脚下,然后接受原本属于吱嘎的、山呼海啸般的“AAAGh!”……
“那才是真正的胜利!那才是夺回一切的终极对决!”变化灵的声音如同魔咒,在史拉格脑海中回荡,“不是在阴暗角落里的瘟疫和谣言,而是在聚光灯下的、王者对伪王的审判!用他最得意的舞台,作为他最后的坟墓!将他偷走的‘流量’和荣光,连本带利地……全部夺回来!”
洞窟里一片寂静,只有史拉格粗重的呼吸和能量管线偶尔的火花声。他眼中的怒火,已经彻底转化为一种混合了毁灭欲望、无尽野心和扭曲兴奋的炽热光芒。
他缓缓抬起动力爪,看着爪尖闪烁的能量,又看了看洞窟外隐约可见的、属于格洛姆星的方位,咧开了一个无比狰狞、无比期待的笑容。
“终极对决……在聚光灯下……碾碎他……”他喃喃重复着,每一个词都充满了血腥味。
“那么,我聪慧的军师,”史拉格转过身,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变化灵,声音低沉而危险,“告诉俺,这场‘好戏’,什么时候开锣?俺的‘入场券’,又该怎么拿到手?”
变化灵深深低下头,掩盖住眼中那计划通行的、纯粹的奸奇愉悦。
“很快,伟大的碎骨者……很快。我想,我们只需要稍作等待,那位热爱‘整活儿’的主播,就会亲自把请柬……送到我们面前。”
正如变化灵所料,仅仅几后,一则通过吱嘎直播间和所有相关频道高调发布的、带着夸张动画效果的预告,如同宇宙风暴般席卷了所有兽人部落乃至其他势力的信息网络。预告的核心,是一场名为“战锤宇宙第一届搞毛金斯卡颁奖典礼”的盛大活动,旨在表彰“最具AAAGh!精神的明星”。
而其职最佳男主角”、“最具含金量对决”等奖项的提名与争夺,无疑为史拉格的“入场”,铺就了一条再明显不过的“红毯”。变化灵捧着这份“请柬”,向史拉格露出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阴险而期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