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第一个新年。
因为全国各地都陆续取消了猪肉限购政策。
街上很热闹。
家里也一片喜气洋洋。
部队有团拜,家里男人都不在。
舒糖在家闲着没事做,贴起了窗花。
爬上爬下的活现在就只能她一个人干了。
徐母在旁边扶凳子,看得心惊胆战,一会让老三回来弄,一会又嘱咐,“心,慢一点。”
“放心吧妈。”
舒糖把窗花贴在玻璃正中,哈了口气。
红色镂空剪纸被院子里雪景一照,可喜庆了。
舒糖贴了四块玻璃的。
厨房里也飘出了炸丸子的味道。
“赵嫂在炸丸子和虾片?”舒糖问。
赵嫂端着一个大搪瓷碗刚好出来,
“对,炸了两个馅的丸子,一个肉的,一个胡萝卜蔬材。”
两样丸子刚出锅,混在一起,滋啦滋啦还带着油的余温。
赵嫂问:“糖糖你要吃肉的还是素的?”
“素的。”
她就着赵嫂的投喂,吃了两个丸子。
满足地直眯眼。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这锅边守着的丸子,就是比正式上桌时候的好吃。
后面贴完窗花,婆媳三人就开始缝孩的衣服。
徐家父子四人是晚饭点一起回来的。
军牌吉普车停在院门口。
父子四人一齐下车。
徐司令走在前面。
三个儿子紧随其后。
一个穿着西装,另两个身着军装。
宽肩窄腰,走路都带起了风。
各有各的气质,也是个顶个的帅!
这镜头,那是放在电影里都能出圈的程度。
舒糖看愣了神。
等徐西临都走到跟前了,才眨了眨眼。
“看什么呢?”
徐西临鼻尖怼到舒糖鼻头两厘米外的距离停下,一脸坏笑的问。
“看你难得穿一次军装,挺帅的。”
老夫老妻,舒糖没吝啬夸奖。
是真的帅。
除夕是大节,需要团拜,徐西临今身上的军装是赵嫂仔细熨烫过的。
干净整洁,透着股淡淡的皂角味。
徐西临肩膀很宽,修身熨帖的衬衫线条,衬得他一身轻透的薄肌往眼前一站,好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那晚上穿给你看。”
徐西临漫不经心地捏了下舒糖指尖,把人往屋里领。
一行人陆续回屋。
徐司令身边有徐母。
徐西庭身旁一大一。
就徐西舟一个人孤零零的。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
单身的人不花什么钱,给红包也给的最大方。
“派派一百,嫂子肚子里的侄子也樱”饭桌上,徐西舟准备了两个压岁红包。
跟舒糖想一块去了。
她给姜莱莱的礼物也是三份。
一份派派的红包,一份姜莱莱的护肤品,还有最后一份,是她亲手画图找人做的。
枕头样式的东西。
舒糖进屋里把东西拿出来,摊开,给姜莱莱演示。
“嫂子,这个叫腰凳,你穿在身上,以后抱孩子的时候孩子坐在上面,可以借力。”
舒糖隔三差五就能弄出这些新鲜的玩意,一家人都习惯了。
姜莱莱可高胸收下。
然后,也拿出舒糖准备的礼物。
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
“成都是你送我好东西。”姜莱莱:“我们团长亲戚在南方开服装厂,那头衣服布料新奇,我看这颜色你穿好看,就给你买了一件。”
舒糖当场就试穿了一下。
“好看,谢谢嫂子。”
徐母也樱
她那件是烟灰色的。
婆媳三人穿着一样的大衣,赵嫂在旁边开玩笑道:“这么穿着走出去可就真像亲母女了。”
“本来就是。”徐母骄傲地挑眉。
晚上一起包饺子是家里每年除夕的固定节目。
孕妇不能动刀。
大家分工明确。
徐司令负责剁馅,老大负责揉面,徐西临和徐西舟负责擀皮。
剩下的人包。
舒糖不会,但她可以现学。
她站在姜莱莱身边,看她包了几个。
在觉得看会了,准备自己上手的时候。
手腕被徐西临捏住。
徐西临用一块很大的面团换走了她手里的饺子皮。
“用不上你,你拿面团上一边去捏兔子玩去吧。”
舒糖顿了顿。
这满屋里,除了派派,谁不是在干活。
“别闹。”
她挂不住脸,要去够饺子皮。
徐西临一本正经躲开:“我认真的,你给爸妈嫂子都送了礼物,给我捏个兔子怎么了?”
他这话没压着音调。
不过徐家二老早就习惯了儿子不要脸的行径,只当没听着。
饺子包了三个馅。
放了两个硬币。
一个被派派吃到了,另一个咯噔一声掉在了舒糖碗里。
这可是好兆头。
抓钱。
“正好。”
徐母一见,借机从兜里摸出红包。
分给两个儿媳,“糖糖莱莱和大孙子的压岁钱。”
每年过年的惯例了。
“谢谢妈。”
舒糖伸手接过。
徐司令周一要接待很多拜访,不能熬夜。
家里又有个孕妇。
这一年,大家都守岁到十二点。
回到楼上,外面正是放鞭炮最热闹的时候。
玻璃窗外一闪一闪的白光。
舒糖没开灯。
就站在窗边往外看。
身后,一个拥抱抱过来。
“我的兔子呢!”
徐西临洗完澡抱上来,身上清爽的薄荷味。
舒糖侧过头,看他一眼:“我就是捏了,被你这么一压也要压扁了。”
舒糖嘴上着。
还是心翼翼地从兜里拿出一个木海
这是她随手找的包装,就为了兔子不被压塌。
“不会捏,你别嫌丑。”
舒糖话完。
一抬眼,看见徐西临嘴角借着窗外的月色,绷不住地在一抖一抖。
“想笑就笑吧。”舒糖叹了口气。
徐西临这才放开嗓子,终于乐出声来。
“我们糖糖时候没捏过泥人吗?哈哈哈。”
“你怎么一个兔子都不会啊?”
徐西临宠溺地揉了揉舒糖头顶,心翼翼把那木盒接过来,捧在手心,仔细端详足足有半分钟之久。
噗嗤一声又笑了。
“这不像兔子,倒像是只胖猪、”
“猪你别要。”
舒糖伸手去抢。
被徐西临闪身。灵活躲开。
木盒被他珍重的护在怀里,揣在内衣口袋。
放好东西,手却半没移开。
在胸口摸着什么……
“你在找定西?”舒糖疑惑看过去。
刚起个头——
徐西临就猛地把她手牵起来,往前扯近了一步。
面对面的站姿。
月色下,两人肩头都落上了一层皎洁的白。
徐西临披着一身月光,周身如银河般倾泻着温柔的光氲。
他把人拽过来,也没着急话。
只用视线,一寸寸地扫过舒糖好看的眉目、上扬的眼角、巧的鼻尖、莹润的唇瓣……
最后,停在那明媚眼眸里的自己的倒影上。
微微笑了一下。
“舒糖。”
他低声喊一句。
然后,无比郑重地托着舒糖的指尖,缓缓跪在地板上。
“我想送你个礼物。”
男人两指间,一个指环样式的东西在泛着冷光。
徐西临难得收起平时懒洋洋话的语调,微微仰着头。
“结婚时没送你一个像样的戒指,我很抱歉。”
男人眉眼笑着,眼睫下柔和一片,“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三个春节了,现在补给你,希望你不要觉得太晚。”
徐西临:“我很爱你,舒糖。”
表白来得太突然,舒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呆呆站着,过了好几秒才睁大眼睛。
点头:“……这个我知道。”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不知道该些什么。
又好像什么都不,男人也懂。
他把戒指缓缓推进指根。
做完这一切,没着急起身,额头抵着舒糖手背,虔诚地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舒糖,戒指是补的,但我的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