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2年·量子实验室】
第4号铜钥匙在孙晓掌心沁出凉意，锁身上“2019.9.20 陈凯&孙晓”的刻字硌着她的指纹。她盯着控制台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纹——那是她的心率，正以110次\/分的频率撞击着“意识传输协议”的最后一道防火墙。
“孙老师，记忆锚点锁定在2019年9月20日18:30，您办公室的讲台抽屉。”叶云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原时间线记录：您当时把陈凯先生藏在作业本里的情书，当成了学生恶作剧。”
孙晓没回话，只是将钥匙插入意识舱的锁孔。2034年离婚调解室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陈凯推过来的纸袋子里，装着一摞画满爱心的数学练习册，最上面那本的第37页，还留着她用红笔写的批注——“解错题，重写”。而现在，那页纸应该还躺在2019年的讲台抽屉里，沾着她当时没细看的、陈凯钢笔漏墨的蓝渍。
「意识同步率89%……」
「时间锚点载入中，目标场景：育英中学初二（3）班教室……」
消毒水的气味被粉笔灰和旧书本的味道取代，孙晓打了个喷嚏，发现自己正站在熟悉的讲台前。放学铃刚响过，值日生拖着黑板擦走过，留下歪歪扭扭的“老师再见”。她下意识摸向讲台抽屉——原时间线里，她就是在这里摸到那个牛皮纸信封，随手丢进了待批改作业的纸箱。
“孙老师，今的数学卷子要收吗？”课代表抱着作业本凑过来，封面上用荧光笔写着“三周年快乐”——是陈凯的字迹，他总爱用学生的作业本搞这种“行为艺术”。
【2019年·育英中学办公室】
孙晓接过作业本时，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她翻开最上面那本，扉页画着歪扭的爱心，里面夹着信封，收信人栏写着“致我最爱的解读者”。原时间线的记忆如针刺痛她：她当时皱着眉抽出信封，丢给课代表：“告诉陈凯，别把情书塞作业本里，像个中学生。” 然后继续批改试卷，直到深夜回家，发现陈凯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没点燃的蜡烛。
“老师？”课代表看着她发呆，有些疑惑。
孙晓深吸一口气，将信封捏在掌心。牛皮纸的触感粗糙，像极了2034年离婚时，陈凯递给她的那叠分居协议。她走到窗边，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陈凯每接她下班时骑的电动车铃声。
“这题……”她翻开作业本，第37页是道几何证明题，题干被陈凯改成了：“已知：陈凯爱孙晓。求证：此爱永恒。” 下面用铅笔歪扭地写着证明过程：“因为每早上的煎蛋不放葱，所以……”
原时间线里，她用红笔在旁边画了个大大的叉，批注“步骤不严谨”。而现在，她摸出随身带的钢笔——2035年实验室里，叶云给她看的失败影像中，这支笔正插在她2034年的离婚协议书上。
她顿了顿，在证明题下方写下批注：
“已知：孙晓也爱陈凯。
求证：此爱永恒。
证明过程：见今晚烛光晚餐。”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陈凯探进头来，手里晃着电动车钥匙：“晓晓，下班啦？我买了你爱吃的糖糕。”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程序员t恤，胸前沾着不知哪来的墨水渍——2035年的孙晓知道，那是他给学生改作业时蹭上的，这个男人后来把所有业余时间都用来给留守儿童补课，却唯独没给自己留一点温柔。
“等我一下。”孙晓把信封塞进包里，抱起作业本，“今作业少，我们早点回家。”
陈凯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原时间线里，她总会“你先回，我改完作业”，直到他手里的糖糕凉透。
【2019年·家中厨房】
电饭煲的蒸汽顶起锅盖时，孙晓正在擦餐桌。陈凯系着她买的草莓围裙，在厨房颠勺，嘴里哼着跑调的情歌。原时间线里，她会皱着眉让他“别吵，影响我备课”，而现在，她靠在厨房门口，第一次发现他哼的《最浪漫的事》，比任何课文朗诵都更动听。
“傻笑什么？”陈凯把番茄炒蛋盛出锅，“尝尝，这次没放糖。”
孙晓接过盘子，指尖触到他手背上的烫伤疤——那是2018年她发烧时，他第一次下厨煮粥烫的。她想起2035年实验室里，叶云给她看的平行影像：那个时空的陈凯，在2034年离婚后，把所有围裙都捐了，从此再也没进过厨房。
“陈凯，”她突然开口，“你今那道证明题，步骤缺了关键一环。”
他擦着手走过来，围裙上还沾着蛋液：“啊？哪步？”
孙晓从包里拿出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纸上是陈凯画的漫画：她站在讲台上，手里的粉笔变成了魔法棒，而他坐在学生座位上，举着写满“我爱你”的答题板。画的角落写着一行字：“从2016年9月20日起，我的求证题只有一个答案。”
“这里。”孙晓用指尖点零漫画里的爱心黑板擦，“你没写‘孙晓的回应’。”
陈凯的耳朵瞬间红了，像被抓到作弊的学生。孙晓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突然想起2034年法庭上，他平静出“我们之间只剩作业”时，眼里熄灭的光。
她转身走到书桌前，翻开备课笔记本，在最后一页画了个大大的爱心，里面写着：“解：因为陈凯每把煎蛋的葱挑干净，所以孙晓的爱意值=∞。又因为今晚的烛光晚餐由两人共同完成，所以此爱永恒成立。”
她把笔记本推给陈凯，他低头看着，肩膀开始耸动。孙晓以为他在笑，凑近才发现，他在哭。
“你从来没……”他声音哽咽，“没这样写过。”
原时间线的画面在孙晓脑中炸开：2019年那，她批改作业到凌晨，陈凯把凉透的糖糕放进微波炉，反复加热了三次。而现在，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桌上的笔记本像一本未完成的情书，等待着明的续写。
“以后每都写。”孙晓抽走他手里的锅铲，“今我洗碗，你给我念课文。”
陈凯吸了吸鼻子，拿起桌上的语文课本，翻到《再别康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认真：“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孙晓站在水槽前，看着泡沫在碗碟上绽开。水流声中，陈凯跑调的朗诵声显得格外清晰。她第一次发现，厨房的油烟味和课本的油墨香混在一起，竟比任何香水都更让人心安。
【2035年·“爱的证明题”课堂】
“同学们，今我们换个作业。”孙晓站在“情感教育”公开课的讲台上，手里举着一本数学练习册，“给爸爸妈妈出一道‘爱的证明题’，比如‘已知妈妈每早起做早餐，求证她的爱有多少克’。”
台下的学生们立刻骚动起来，陈默的儿子举手喊：“孙老师，我要出‘爸爸写情书的代码有多少携！”
孙晓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藏着温柔。她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透明文件盒，里面是2019年那本画满爱心的作业本，第37页的证明题旁，多了陈凯后来补写的“附加步骤”：“因为孙晓会把我的错题本当情书读，所以此爱永不过期。”
“老师，”一个扎羊角辫的姑娘举起手，正是孙晓的女儿陈念，“我爸爸，他们的家庭错题本里，从来没有真正的错题！”
全班哄笑起来。孙晓走到陈念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姑娘的书包侧袋里，露出半本布面笔记本，封皮上贴着两人合画的贴纸：左边是戴眼镜的老师，右边是系围裙的厨师，中间用红笔写着“家庭错题本”。
下课铃响时，陈凯提着保温桶出现在教室门口，桶里是刚熬好的梨汤。学生们簇拥着他问东问西，有个男孩指着他围裙上的草莓图案笑：“叔叔，你跟孙老师的情侣围裙好可爱！”
陈凯不好意思地挠头，孙晓走过去自然地接过保温桶，指尖擦过他手背上的烫伤疤——二十年过去，那道疤依然清晰，像一枚爱的邮戳。
“走吧，回家改‘作业’去。”孙晓对他眨眨眼。
夕阳透过走廊的窗户，在他们身后投下重叠的影子。陈念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手里挥舞着刚写完的证明题：“已知爸爸妈妈每‘我爱你’，求证：这个家会永远热乎乎的！”
保温桶里的梨汤冒着热气，混着陈凯身上淡淡的粉笔灰味。孙晓想起2032年实验室里那把冰冷的钥匙，想起2019年那个傍晚，自己在作业本上写下的批注。原来改变命阅从来不是穿越时空的机器，而是当爱意递到眼前时，你愿意放下红笔，认真写下“我也爱你”的那个瞬间。
教学楼外，黄山的云雾又一次漫上山脚，给“情感教育示范基地”的牌匾蒙上一层柔光。孙晓知道，在某个被遗忘的平行时空里，那本作业本或许仍躺在讲台抽屉里，画满红叉的证明题旁，是永远没有回应的“解：陈凯爱孙晓”。但在这里，在这个她选择了“看见”的时空里，每一道爱的证明题，都有了最温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