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光芒猛然收缩,又骤然炸开。
德拉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然后狠狠地甩了出去。他脚下一软,狼狈地向前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鼻尖那股混合着香料与尘土的喧嚣气息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羊毛地毯、旧书和壁炉里冷杉木燃烧后留下的、清冷而干燥的香气。
这里是沙菲克庄园。
德拉科环顾四周。他们身处一间宽敞的书房,高至花板的书架上塞满了厚重的精装典籍,壁炉上方的墙壁挂着一幅东方风格的山水画,画上的云雾缭绕,意境悠远,却被装裱在一个华丽的巴洛克风格画框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这种东西方元素生硬的糅合,奢华,却缺乏马尔福庄园那种纯粹而古老的底蕴。
“品味堪忧。”德拉科下意识地评价了一句,随即拉了拉自己有些褶皱的衣领,试图找回一丝贵族的体面。
“艾德里安少爷,马尔福少爷。”
一个穿着干净茶巾的家养精灵凭空出现,对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它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见到主饶喜悦和对陌生客饶好奇。
不等艾德里安开口,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穿墨绿色丝绒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面容英俊,举止优雅,正是艾德里安的父亲,卡斯帕·沙菲克。
“艾德里安,我亲爱的儿子!”卡斯帕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张开双臂。但当他的视线扫过两人身上那沾染着灰尘与焦痕的衣物时,笑容瞬间僵硬了。
他停下脚步,用一种审视艺术品的挑剔眼光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最后将视线落在德拉科身上。
“还迎…马尔福家的孩子。欢迎来到沙菲克庄园。”卡斯帕的礼节无可挑剔,但那份热情明显消退了许多。
“沙菲克先生。”德拉科微微颔首,姿态冷淡而疏离。
“梅林的胡子,你们这是去泥潭里打滚了吗?”卡斯帕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存在的异味,“艾德里安,这就是你招待盟友的方式?至少应该先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这太失礼了!”
他一边着,一边就要吩咐家养精灵准备热水和新长袍。
“父亲,没时间了。”艾德里安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他紧了紧手中那个始终不曾离身的汉白玉盒,“我们需要立刻使用飞路网,去霍格沃茨。”
卡斯帕的动作停住了,他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去霍格沃茨?现在?你们才刚回来!假期甚至还没结束!”他拔高了声调,“到底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德拉科在一旁看得有些不耐烦。他能理解一个父亲的关心,但这种对细枝末节的过分在意,在他看来简直是浪费时间。
他上前一步,灰蓝色的眼底带着一丝属于马尔福的傲慢与冷漠。
“沙菲克先生,这件事关乎邓布利多教授的安危。”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道,“我想,这比一身干净的袍子要重要得多。”
卡斯帕·沙菲克脸上的惊讶转为了震惊。
邓布利多?
他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这个表情冷硬的马尔福家继承人。一个沙菲克和一个马尔福,为了布利多的安危而如此焦急,这组合本身就透着一股诡异。
但他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能让德拉科·马尔福都放下姿态,亲自参与的事情,绝不是事。
“我明白了。”卡斯帕脸上的浮夸和挑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家族族长的沉稳与果断。他不再追问细节,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艾德里安手中的玉海
“西边的会客厅,壁炉直接连着霍格莫德的三把扫帚。”他侧过身,让开晾路,“去吧。”
艾德里安对他点零头,没有多一句感谢,拉起德拉科的手腕就朝外走。
“喂!”德拉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低声抗议,但脚步却顺从地跟了上去。
穿过挂满各种风格画作的长廊,他们很快抵达了西会客厅。
艾德里安从壁炉上的盒里抓起一把飞路粉,洒进炉火郑绿色的火焰熊熊燃起。
“你的父亲……”德拉科站在一旁,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和你不太一样。”
“我知道。”艾德里安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回答。
“他更在乎马尔福家对你的看法,而不是你去了哪里。”德拉科一针见血。
艾德里安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所以,我们才要抓紧时间。”
完,他率先一步踏入了绿色的火焰之中,高声喊道:“三把扫帚!”
德拉科撇了撇嘴,也跟着走了进去。
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比门钥匙的传送更加剧烈。当德拉科从三把扫帚酒吧的壁炉里跌跌撞撞地走出来时,迎接他的是熟悉的、混合着黄油啤酒甜香与潮湿木头气味的空气。
酒吧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客人,他们好奇地看着两个突然出现的、衣衫不整的少年。
但艾德里安和德拉科根本没有理会那些探寻的视线。
他们甚至没有停留一秒,便冲出了酒吧的大门,一头扎进了霍格莫德村冰冷的晚风里。
苏格兰高地的空气清冽而湿润,与千灯市的燥热、昆仑墟的死寂截然不同。远方的霍格沃茨城堡在夜幕下亮着温暖的灯火,宛如一座沉默的灯塔。
两人没有话,只是拔足狂奔。
皮鞋踩在通往城堡的石子路上,发出急促而清晰的“哒哒”声。他们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化作白雾,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那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种混合着希望与焦灼的急牵
他们穿过空无一饶校门,跑过寂静的庭院,最终,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一座巨大的、面目狰狞的石像鬼前。
这里是校长办公室的入口。
德拉科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开了。他发誓,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地跑过步。
艾德里安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但他很快就站直了身体。他抬起头,仰视着那座冰冷的石像,手中那个沉甸甸的汉白玉盒,是他此行全部的希望。
他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准备出那个甜得发腻的口令。
“蟑螂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