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眨
德拉科的魔杖几乎在同一瞬间滑入掌心。
杖尖迸发出一星幽蓝的微光,一个无声的“盔甲护身”已然准备就绪。
他整个人都紧绷得好似一张拉满的弓,灰蓝色的眼底满是警惕,死死地盯着那个枯槁的老者。
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谁知道他的三招会是什么毁灭地的古老法术。
“我没事,你先等等。”
艾德里安却抬起手臂,轻轻按住了他蓄势待发的手腕。
德拉科愕然侧头,只看到艾德里安对他摇了摇头。
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眸里有一种近乎庄重的肃然。
守陵人对德拉科亮出的魔杖视若无睹,他那双浑浊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只落在艾德里安身上。
他缓缓抬起那根枯树枝做成的拐杖,在龟裂的灰色土地上,轻轻地顿了一下。
咚。
一声沉闷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声响。
德拉科只觉得一阵微风拂过,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困惑地皱起眉,这是什么意思?虚张声势?
然而站在他身前的艾德里安身体却猛地一震。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昆仑山脉的磅礴意志轰然降临!
这股意志化作巨锤狠狠砸向他的神魂,要将他碾碎,逼他跪下,让他臣服于这片禁地的威严之下。
德拉科什么也感觉不到,他只能看到艾德里安的背影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僵直,仿佛在独自对抗着什么看不见的洪流。
“艾德里安?”他下意识地低唤了一声,握着魔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凸起。
艾德里安没有回头。
他的双腿微微分开,好似老松盘根,牢牢钉在地面。
体内本已空虚的经脉中,残存的真气甚至没有被调动,他完全是以自身最纯粹的意志,去硬抗这股来自地的威压。
他想到了布利多,想到了师门的嘱托,想到了身旁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他不能倒下。
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但他挺直的脊梁,却未曾弯曲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山岳般的压力悄然退去。
守陵人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沙哑地吐出三个字。
“第一眨”
德拉科的脑子彻底乱了。
这就完了?一招就这么完了?
这算什么?某种他无法理解的精神攻击?
他看着艾德里安微微起伏的胸膛,一种陌生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装神弄鬼。”德拉科压低了声音,愤愤地嘟囔了一句。
守陵人像是没有听见,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亘古的苍凉。
“一草一木,一枯一荣。求生者,为何要取其性命?”
这个问题飘散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如此突兀。
德拉科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反驳:“这算什么问题?我们需要它,所以我们来取。它只是一株植物!难道你还要为了一棵草杀人不成?”
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魔法材料的存在就是为了被巫师所用,经地义。
守陵人依旧没有理他,那双平静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艾德里安,等待着他的答案。
艾德里安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问题,更是对他此邪道心”的拷问。
若是心术不正,贪婪自私,恐怕永远也别想踏入这扇门。
他抬起头,对着老者微微躬身,声音清朗而坚定。
“万物有时,生死有命。取其生机,非为一己之私,乃为续另一段因果,以全道之衡。此非夺命,而是流转。”
以九转还魂草的生机,去延续邓布利多将尽的命数,这本身就是一种平衡与流转。
德拉科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因果,什么道,这都什么跟什么。
但他看到,那老者在听完艾德里安的话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
“第二眨”守陵人沙哑地宣布。
守陵人终于转过身,面向那扇高达数十米的巨大石门。
门上那些古老而扭曲的符文,在他转身的刹那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动着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第三眨”
老者用手中的拐杖,指向了那扇布满符文的石门。
“此门乃昆仑墟之心,其上有上古符文锁。解开它,门便为你而开。”
德拉科精神一振。
终于来了个他能理解的项目。解谜?
他下意识地开始思索,是需要特定的咒语,还是某种炼金术的破解序列?
“我来试试‘四分五裂’?”他跃跃欲试地提议,“或者更强力的爆破咒,总能把它炸开!”
守陵人终于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看穿一切的淡漠,让德拉科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老者重新看向艾德里安,一字一句地道。
“但有一则。”
“不得动用法力,不得使用符箓,不得凭借任何外物。”
“只凭你自身。”
德拉科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不可能!”他失声叫道,“不用魔法怎么可能解开一个魔法锁?你在耍我们!”
这完全违背了他从到大建立起来的魔法世界观。
魔法的问题,就该用魔法来解决。
不用魔法,难道用拳头去砸吗?
艾德里安却异常安静。
他凝视着那扇门上缓缓流动的古老符文,那是一种比青城山道宗所有记载都更原始、更接近本源的文字。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考验他的“术”,而是考验他的“道”。
考验他是否能抛开所有后习得的力量,回归最本初,用一颗纯粹的道心,去理解和沟通这地间最古老的法则。
艾德里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没有再看德拉科,也没有再看守陵人,只是迈开脚步,独自一人,走到了那扇巨大的石门之前。
他抬起手。
德拉科的神经绷紧了,以为他要不顾规则强行施法。
然而,艾德里安的手指,只是在距离那些符文一寸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闭上了双眼。
那一刻,风停了,雾静了,整个死寂的世界仿佛都在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