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身上还沾着些许水珠,显然是刚从凉水中取出的。
他稳稳地提着酒壶,重新走回桌边,给每只碗里都斟上了一圈酒。
苏老爹微微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欣慰的笑意,声音温和地道:“都吃吧,别拘着,今儿就是家常饭,吃得自在些。”
他完,抬手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目光在围坐的人群中扫了一圈。
苏老三几个低着头,脊背微弓。
他们只顾埋头往沸腾的锅里下菜,手忙脚乱地夹起青菜、豆腐和肉片。
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汤汁翻滚,香气四溢。
每个饶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却谁也不敢停下擦一擦。
柳晟诚盯着面前那碟黄白相间的玩意儿,眉头越皱越紧。
“大叔,这……是啥?这颜色怪的,还有点鼓鼓囊囊的,看着……像是虫子。”
苏老爹抿了一口酒,仰头咽下,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
他放下碗,嘴角翘起,笑得慈祥又从容。
“蚕蛹。蚕宝宝结茧后没出来的,就成了这个。别看样子吓人,其实可香了,还补身子,壮气力。来,年轻人,别怕,试试。”
柳晟诚被他这么一瞧,脸微微发烫,只得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筷子,心翼翼地夹起一个蚕蛹。
他没敢咬,只在嘴里含着。
舌尖刚碰到那滑腻的外皮,胃里就一阵翻腾。
苏老爹又催了一句。
“嚼,别怂。男儿家,连个虫子都不敢吃?”
柳晟诚咬咬牙,闭眼一狠心,猛地一咬。
咔地一声轻响,外皮裂开。
一股浓郁的油脂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
他愣住了,咂了咂嘴,眉头渐渐松开。
啧,意外不难吃。
软中带韧,咬下去还能感受到一丝弹性,更有股淡淡的奶香从舌根涌上。
他睁眼看了看苏老爹,又夹了一个,嘴里还不自觉地点头。
“嗯,确实香。”
苏眠眠根本没注意别的桌在聊什么,眼睛只死死盯着锅里那块炖得半熟的五花肉。
肉块在红汤中微微晃动,油花泛起,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等肉一浮起,色泽变得金黄诱人,她立刻伸手去迹
她等不得凉透,一口吞下,牙齿咬破油脂的那一瞬。
香辣的汤汁瞬间炸开,满嘴生香。
她满足地眯起了眼,脸上浮起一抹孩子气的笑容。
辣椒放得不多,却恰到好处,炒得够火候,辣味不冲鼻,反而衬出肉的醇香,入口温和却余味悠长。
这种味道,正合大家的口味,既不刺激,又足够下饭。
一时间,桌上人人动筷如飞,锅里热气腾腾,香气弥漫整屋。
没几分钟,满屋子都是“吧唧吧唧”的啃肉声,夹杂着酒杯碰撞的清脆“叮当”声,热闹得像过节。
灶火映红了每个饶脸,暖意融融。
苏老爹那一桌,酒杯已经碰得叮当响,一圈又一圈,笑声不断。
柳晟诚也没了先前的拘谨,脸颊微红,眼神发亮。
端着碗跟苏老三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热火朝。
话题从山上的野物,到村里的旧事,越越起劲。
桑葚酒甜中带酸,入口顺滑。
喝下去像一股暖流从喉咙滑到胃里。
人一放松,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平日里沉默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屋里笑声不断,热热闹闹。
菜一空,立马有人补上,锅里不断添新菜,热汤滚滚。
没人怕不够吃,反倒怕自己吃得太快。
一转眼就没得夹了,连第二块肉都轮不上。
大家吃得心又急切,筷子在锅里来回穿梭。
苏眠眠瞥了眼李氏,只见她碗里堆得老高。
青菜、豆腐、肉片层层叠叠,几乎要溢出来。
她嘴角挂着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自从苏老三在家,她连饭都多吃半碗,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苏眠眠刚放下筷子。
坐没两分钟,觉得锅里还缺点什么,心里一动,又悄无声息地溜回了厨房。
她踮起脚看了看灶台上的食材,心里迅速盘算起来。
她让福武和福卫去山上砍几根粗壮的竹子。
要笔直、节少的,好用来做烤签。
完,又急忙跑去隔壁叫刘婶,让她把剩下那块肉剁成方块,土豆也切成薄片儿。
她又转身把其他菜先洗一洗。
芹菜、青椒、蘑菇,一一摆进竹筐里,晾在灶台边通风处。
烧烤嘛,茄子配蒜泥,那是铁打的搭配!
再配上山后头那一片割不完的韭菜,现摘现烤。
简直香到人心里去,闻一口都能馋掉魂。
可这韭菜太难洗了,泥沙藏得比老鼠还深。
根根都裹着黑泥,洗一遍不够,还得泡一遍,再一撮撮搓。
福武他们扛着竹子回来时,苏眠眠立马迎上去,拍了拍手,指挥道:“把竹子一根根削成签子,一头削尖,要顺手,不能有毛刺。”
可两人手慢得像老乌龟爬,削一根要半,地上堆着的竹子却越来越多。
苏眠眠看得着急,眉头一皱,干脆转身去找柳晟诚。
借了他带来的五个侍卫,一起上阵削签子。
七个人围着石墩,刀光闪闪,动作飞快。
不多时,签子就堆成了一山。
削好一根,她就顺手拿走一根,边拿边教刘婶和竹。
“肉穿这边,菜穿那边,记得分开摆放,别堆得太密,否则受热不均,烤的时候外头焦了,里头还没熟。”
突然想起孜然和辣椒还没磨呢。
赶紧把福武喊过来,蹲在石磨旁,手把手教他怎么用石磨碾成粉。
“你看,先倒一点辣椒进去,慢慢转,力道要匀,太快了会溅出来,太慢又磨不细。”
她脑子一转,转身回屋,换了身粗布衣裳,袖口挽得高高的。
粗布耐脏也好洗,省得待会儿弄脏了那件刚做好的新衣裳。
出来就直接拖出早就藏在柴房角落的烧烤架。
金属的架子沉甸甸的,她咬着牙往前拽。
啪地一声,她把架子稳稳摆在前院正中央,正对着风口的位置。
既好控火,烟也不会往屋里飘。
看着地上堆了一堆竹签,密密麻麻像树林。
她喊了个高大健壮的侍卫过来帮忙。
“来搭把手,炭块摆中间,别垒太高,不然火一旺,肉还没熟,签子就烧黑了。”
一切安排妥当,她松了口气,抬手背擦了擦,站在院中环顾四周。
刘婶正低头穿菜,竹蹲在旁边整理肉块,福武守着石磨不停碾粉,侍卫在摆炭。